姥姥開口：“少說一句。”
她領小離離進到院子裏，古色古香，依山而建，大門進去便是客廳，客廳進了院子，有一口古井，和一麵山腰，左手通二樓的木梯，梯下是廚房、餐廳，右手是姥姥、姥爺的房間。
離離指了指自己，又閉了閉眼，姥姥好似懂的說：“外頭還有兩間房，一間做你的書房，一間收拾著讓你姥爺去睡，你同姥姥睡。”
小離離才笑了。
四處破舊的很，她原是很害怕的，可是跟著駝背的姥姥身邊，她有了安全感。
隔了二十年後再回來，這個原先連村都稱不上的荒地如今卻成了一個小鎮，她以為自己同這地方都變化極大，沒想到一路走上山卻還是有老人家認出了她。
“是……黃大妹的外孫女可是？”
她點頭，口幹舌燥的不想開口，那人便點頭說：“是了，和你母親長的一模一樣。”
她又點頭，隻陪笑，繼續往山上走。
身後那老人家還在說：“有心啊，在外頭如今風光著，還會想著回來看姥姥，不知這回是要帶黃大妹離開這裏，還是留下來陪她……”
以前隻一條路，幾戶人家皆在路邊，如今多了許許多多的叉路，大公路下又劃分好幾條街來，公路另一頭的碼頭也是新建的，聽說來年再通了鐵路後這要稱為縣了，離離隻低頭走著，突然一群孩子闖出來，對她這個外來人不管不顧，隻吵吵鬧鬧的又跑遠了。
人群中有個孩子比同齡要小個頭，穿著一件老舊的背心，已認不出它原先是什麼顏色了，衣角拖到了屁股處，下身隻穿著紅色小短褲，那細小的身子板不知用什麼掛住褲頭的，卻有著白的不似鄉下孩子般的膚色，叫她喚醒心底藏著的那麼一個人來。
他叫春風，小她兩年，她卻要叫他舅，因為是她舅，一整個不說話的夏天裏和後來上了半個學期的學校裏，他都保護著她，明明她才是大的，她的體重重過他的，她的個頭高過他的，可是被他照顧成了離離無形的依賴和後來的思念。
黃女士告訴過她的，他是二舅在外頭認識的一位高官家女兒的私生子，二舅要喜歡人家，又要在人家那做事，得了許多便宜後，人家女兒卻不嫁他一個鄉下人，後來他拐了人家的兒子，認做弟弟，希望那人家能想起他時，回來找時……他還有點便宜可占。
為什麼要認做弟弟呢？因為也不能做兒子，他怕那人家不回來找時，他也不能擱了自己的終身大事，故才認了做弟弟的。
這自然隻是黃女士的說詞，村裏頭人人傳著春風的來曆和黃家的名聲，但姥姥說：“窮還怕什麼有無誌氣的，我若去計較那這條老命早就不在了！”
所以那年是小離離第一次見到春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