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誌理的臉紅到了耳根,他象征性地握了下,就縮了回去。

四個女生笑得前仰後合。

他們算是認識了。在校園裏碰上,她對他笑笑,他也對她笑笑。他看她的目光有些躲閃,她的目光明快清亮。她敏感地意識到他目光裏有某種複雜內涵,喜歡她又不敢。有一回她正要走進圖書館,他恰從大門裏出來,他的目光猛然一抖,她的心也有了感覺,他們都站住了,他微微耷下眼簾,她卻爽朗地叫了他一聲,學兄,你怎麼啦?

不好意思。他抬起頭,我想再讀些你的文章,最近有小說發表嗎?

我的那些東西有什麼好看的。她莞爾一笑,不值得。

我想看。他的眼睛閃爍著特別的光亮,有嗎?

也就五六篇習作,你要看就給你看。她感到很受用。要準備畢業論文,很久沒寫了。

我什麼時候能拿到?

她想了一下,明天這個時候在這裏的第一閱覽室。

好的。

這算不算是約會呢。如果算,那就是第一次。還她雜誌算是第二次,第三次是在哪裏呢?她怎麼也想不起來。向她示好的男生太多了,她所到之處受到的都是歡迎,射來的都是熱辣辣的目光。她是個膽大的女孩子,她對所有向她獻殷勤的學兄學弟都報以友好的微笑,對讚美她的言辭都甜甜地表示感謝,從不表示出厭惡和反感,但他們想與她進一步接近,她總有辦法讓對方止步。她也不是像雨霖說的那樣,是被男生們慣壞了,也害苦了,被他們搞得眼花繚亂,不知天高地厚了,大學四年還沒有選中一個目標。她義正辭嚴地正告她:康沫若,當代的優秀青年都集中在我們這裏,你再漠視他們,不要後悔莫及喲!雨霖還是不了解她這個朝夕相處了四年的閨中密友,她並非那種眼睛長在額頭上目空一切的人,男生中,並非沒有她喜歡的人,就左誌理而言,她就喜歡他這種類型的男孩子,有才華,又努力上進,內秀不張揚,可她沒敢去響應他那內斂的目光,是她對自己將來的路沒有把握。她是學英語的,可又喜歡文學,兩三歲時,外婆就教她背唐詩宋詞、元人散曲,中學時她的散文詩就常發表在一些學報和《香洲日報》的副刊上,高中時她的一個短篇小說參加省報征文比賽獲了頭等獎,那時她的心就蠢蠢欲動,想當作家,研究世界文學,上北大後,她又萌生了去美國讀研究生的想法,她覺得賽珍珠很有意思,一個美國女子,卻因寫了一部以中國農村題材的小說而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她想探究她成功的奧秘。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標,都在暗暗為實現自己的理想在努力,可成功是要機遇的。她深受外婆和母親愛情婚姻觀的影響,她們認為交男友就要交那種生死與共相伴一生的,母親常說,女人的幸福不是富有,不是高官顯貴,女人的幸福其實很簡單,就是嫁一個疼你,愛你,心裏有你,知道全心全意嗬護你的男人。這是母親的人生體驗。盡管她的婚姻不夠完美,但她仍在孜孜以求。她認為母親說得有道理,首先心裏得有那種生死相依的感覺,但愛不是憑空而生的,好感是在生活中萌芽的,她的未來路還是個未知數,而情感的變數就更大了,她得先努力實現她的人生目標,留學去,再在共同的道路上選擇誌同道合者談婚論嫁。雨霖罵她是老保守,情感的事誰能保證永遠不變,世界上是沒有地方能夠買到愛情保險的,我們正值青春年華,沒有一段死去活來的戀愛,你的人生就留下一段沒有色彩的空白,將來你會為青春白度而懊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