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睡前,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一聲,一條短信息,隻有兩個字:睡沒?竟是馬誠發來的。他為何給她發信息?而且還是這樣的信息。應該是關係比較親近的人才發這樣的信息吧。抑或發錯了?若是早個十年八年,海棠會把這視作男性對她示好的信號。可現在……她連半老徐娘都稱不上了,十足的老婦,若有異性對她有想法,她反倒疑心對方別有所圖。她的腦子飛快地旋轉,馬誠圖她什麼?尋思半天,她還真沒有什麼是讓堂堂一任縣委書記的馬誠可圖的。相反,她眨了眨眼,她倒是對馬誠有所圖,當然是為崔民才圖的。
馬誠和吳書記是親戚,搭上這條線,崔民才就可以和新來的吳書記攀上關係。進一步運作好的話,完全可能去其他縣區當個書記。想當書記成了崔民才的心病了,有一次,喝多了酒,居然怨婦般幽幽地說,他沒有當書記的命。崔民才的年紀毫無優勢,這是最後的稻草,抓住就抓住了,錯失就永遠地錯失了。
想到這兒,海棠趕緊給馬誠回短信:沒睡,你是不是發錯了?
馬誠:沒,就是發給你的。
海棠:有事?
馬誠回道:白日一見,感慨良多,不禁回憶起我們的青春歲月,仿若昨日。
海棠:我們都老了。
馬誠:是我老了,你風采依舊。
海棠:你就哄我吧,哼。
馬誠:不是恭維,與同齡女子相比,你至少年輕十多歲。
海棠:謝謝你的誇獎。
馬誠:有一種女人,年輕時不覺得美;年紀漸長,不一樣的味道就出來了。你是同齡女子的佼佼者。
海棠:年輕時不覺得美!你是說我嗎?你當初就是因為這個拒絕我的吧。
馬誠:哈哈,你還記著這事呢。
海棠拿捏著分寸,狠了狠心,在手機屏幕上輸上了:我恨了你一輩子。她料定這句話的分量足以讓馬誠信以為真,生出愧疚。對待男人,這一套很管用。
馬誠的短信遲遲未回,海棠暗笑,知道自己那句話起作用了。她輕悄一笑,馬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
馬誠若有意與她交好,重續往日情緣,她當然樂得奉陪。隻是,她有自知之明,他未必稀罕她。最大的可能是動動嘴皮子,發發短信,尋個樂子樂和樂和。老男人千帆閱盡,返璞歸真,荷爾蒙不大活躍了,就喜歡在精神上找些慰藉。即便如此,那麼,她也樂於奉陪。與昔日同窗在短信上你來我往調調情貧貧嘴耍耍愛,不也是趣事一樁嘛。
當年,他們讀的是師範大學,現如今,班裏許多同學都是吸了幾十年粉筆灰的教書匠,隻有馬誠和崔民才走了仕途,做了官,且做得風生水起,卓有成效。這兩個人恰恰是她先後中意的對象,這不能不說明,在看男人方麵,在相男人方麵,她的確獨具慧眼。雖然當初她中意他們,是出於另外的因素。不過,那又怎樣,這難道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殊途同歸?她試探馬誠用的是一張紙條,對付崔民才則是另一種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