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裏園中有湖,湖中有亭有榭,湖邊楊柳依依,樹下石凳成排,湖畔有山,山上建有一排排別致的小屋子,裏麵住著頤養天年的老人們,湖邊的草地上,坐滿了一對對談情說愛的人。此景此情,如夢似幻,於傑以為到了世外桃源。
他們在一張石凳上坐下來,楊紅三句不離本行,見附近有人玩呼啦圈,即興談起運動注意事項,什麼運動後不宜馬上洗澡、遊泳時要多喝水等等。於傑像打瞌睡一般頻頻點頭,一臉虛心求教的虔誠,實際上沒聽進去多少,多情的目光像掃描儀一般,將她掃描了一遍又一遍。對方微翹的眼梢,熠熠生輝的眼眸,長長的睫毛,筆直、飽滿的秀鼻,翕動的嬌唇,無不深深地吸引著他。
不遠處走來五六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腳步聲和裙裾拂動空氣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楊紅臉色大變,緊張兮兮地說:“不好,我的朋友過來了,咱們分開坐吧,免得她們以為我們在拍拖。”
“來不及了,你把頭扭過來靠著我,她們就看不見你了!”於傑想出應對之策,楊紅言聽計從,閉上眼睛,把頭靠在他胸口。美人在懷,於傑如遭電擊,全身發抖,血液沸騰,躁動的心跳得驚天動地,在本能與欲望的驅使下,十指如挖土機的耙齒,箍緊她的腰部。
那幾個女孩放肆地大聲談笑著走過來了,於傑不敢抬頭看她們,但能感受到那一束束熱辣辣的目光,仿佛聽到她們說,瞧這兩個人,剛認識就摟摟抱抱的,好不害臊!當然,這隻是心理作用。
楊紅像個酣然入睡的嬰兒,時緩時急的氣息像理發師手中的毛刷,輕拂在於傑的手臂上,隱隱的酥癢,迅速從皮表沁入心裏。溫香撲鼻,軟玉滿懷,他再也管不住那顆不羈的心,低下頭,將灼熱的唇緩緩移向那張粉雕玉砌般的臉,順著額頭一路吻下去,由眼睛及鼻翼,由櫻唇及下巴……被人乘危,楊紅如同受驚的小鹿般掙紮著,嘴裏發出嗯嗯的抗議聲,由於於傑的堅持,她隻好放棄了徒勞的掙紮,使得剛才的抗議,象征多於實際。
這就是快餐式的豔遇嗎?將來如何向鍾慧交代?於傑沒有多想,此時此刻,除了懷中人,其他皆成虛無。
直到那幾個女孩已經走遠,腳步聲徹底消失,於傑才放開楊紅。她粉麵含羞,櫻唇微撅,眼角有一滴亮晶晶的東西在滾動,半天沒有言語。於傑買來一瓶礦泉水,她啜飲著,如品嚐一樽金光灩灩的玉液瓊漿。
過了一會兒,楊紅放下礦泉水,輕啟朱唇:“你好壞,剛才奪走了我的初吻!老實交代,你有沒有女朋友?”
於傑不想欺騙她,把此行的目的和盤托出,一再向她道歉,要她原諒他在衝動魔鬼驅使下的輕薄之舉。楊紅不依不饒,要他拿出道歉的誠意,否則讓他一輩子良心不安,他於是輕輕哼起張國榮的《怪你過分美麗》:
怪你過分美麗
如毒蛇狠狠箍緊彼此關係
仿佛心癮無窮無底
終於花光心計
信念也都枯萎
……
“唱得真好!哼,不過,我還是要懲罰你!”她嬌嗔地說。
“坐老虎凳還是夾手指?小生怕怕!”於傑故作害怕地往她身後一躲。
楊紅大膽拉著他的手,一臉嚴肅地說:“我要罰你,──跟現在的女朋友分手,從今以後隻喜歡我、愛我!有人說過,對於女性,初吻隻是開始的結束,所以我曾經發過誓,誰奪走我的初吻,我就嫁給誰,至死不悔!”
“哈哈,今天天氣真好,陽光燦爛,月朗星稀,萬裏無雲,多雲轉晴。”於傑一緊張就喜歡濫用詞語,“好好享受你的快樂周末吧,我要先走一步啦。”
“不行,你要再陪陪我聊聊,否則把初吻還給我。”楊紅說得煞有介事。
“好啦,謝謝你陪我走、陪我聊、陪我演繹剛才的刹那心動,為了報答你的三陪之功,日後如有機會,我一定請你吃喝玩樂作為賠罪,好不好?還有,你別再糾結於初吻,其實,你的初吻早就給了奶瓶,再說,我也好像聽人說過,對於男子,初吻意味著結束的開始。最後送你一句潮語:千萬別迷戀哥,哥隻是個傳說!”
於傑一邊說,一邊快步向公園門口走去,背後傳來楊紅的討伐聲:“偷吻賊,你等著,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嚇得他一加速,逃去如飛。
二
見到鍾慧,於傑驚奇地發現,她的眼角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魚尾紋,可見,經過五年的愛情馬拉鬆長跑,二十八歲的她已略顯老態。不期然地,楊紅的倩影跳入他腦海,衝淡了他與鍾慧久別重逢的激動與愉悅。
晚上跟鍾慧親熱,於傑第一次開小差,把她想象成楊紅。
於傑回到一百公裏外的省城後,鍾慧像往常一樣,一有空就打電話給他,然而老調重彈,毫無新意,諸如晚上要早睡啦、有空多想想她啦,等等,重複再三,讓他膩煩。他常常下意識地希望這個口水多過茶的女人不是鍾慧,而是楊紅。
於傑想起楊紅的迷人笑靨,心底湧起一絲甜蜜,仿佛做了場豔夢。常常黯然心想:她是不是把我遺忘了?不然,為什麼老不打電話給我?他很後悔當初沒向她索要聯係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