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曆盡坎坷無媚骨(2)(1 / 2)

“四人幫”粉碎後的1977年冬末,經中央批準,由張光年任主編的《人民文學》召開在京文學工作者座談會。當時文藝界的所有協會都還沒有恢複,而《人民文學》是本著周恩來總理的指示最先複刊的,所以這次文藝界的會議由它出麵召集。這個會幾乎把“文革”十年挨整的在京大部分作家、藝術家都找到並邀請到會了。為什麼說“找到”?因為十年動亂,作家、藝術家們被整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誰住在哪裏互相都不知道,這不要“找”嗎?

當時,我好不容易在東郊工體東路的普通樓房裏尋找到靖華,曹靖華。我是後生晚輩,是他“文革”前在《人民文學》發表的文章的責任編輯,劫後重逢,不勝驚喜!曹老感慨地說:“要不是‘四人幫’倒台,我恐怕已被送進八寶山了。”在座談會上,他憤然揭露和控訴“四人幫”的醜行。

如今,曹老離我們而去,已經整整10年了。我再翻閱他20多年前簽名題字贈我的《春城飛花》散文集,睹物思人,仿佛老人還活在我們中間。正如鄧穎超同誌在1987年5月為祝賀曹靖華90壽辰學術座談會的召開致函中所說:“您為我國的教育工作和文學事業所做的卓越貢獻,人民會永遠銘記的。”

曹靖華,一個光輝的名字,一個令人不能忘記的名字!

1997年8月炎夏.

雨中憶

正是烈日炎炎的夏天裏,一天,噩耗傳來,老作家吳伯簫同誌去世了。當時,乍一聽,我的心頭為之一震。雖說這是意料中之事——因為幾月前醫院診斷他已患食道癌,且是晚期了。然而沒有想到這麼快地會失去他,這是十分令人惋惜的。他的去世,無疑對黨的文學事業、教育事業都是一大損失!我還想到,他的過早去世,也使得我們的散文創作隊伍又失去了一位前輩:一位勤奮寫作、辛勤耕耘的老前輩:一位兢兢業業、忠誠於黨的文學事業的好前輩!

我認識吳伯簫同誌大約是在50年代後期。那時,由於工作關係——他擔任著我所在刊物《文藝學習》的編委,同時他又是一位散文家,所以我常常去向他組稿和請教工作。我那時才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而他已是一位很有名望的作家、教育家,又是從延安進城的老幹部,可是他卻一點不擺架子;平易近人,平等待人,你去了,他總是十分謙和地隨意地向你娓娓而談。同他接觸不會使你失望,總會有所獲:要麼,請他寫文章的事得到了慨然應允,要麼,工作上要請教他的問題得到了圓滿的解答。他還會親切地同你談生活、談寫作,甚或充滿感情地向你講述延安時期那段艱苦歲月的生活情景。這種時候,他往往自然地流露出一種深摯的感情。是的,對他來說,那是多麼難以忘懷的歲月嗬!所以到了後來,當60年代初期,我國遭受自然災害的年代裏,為了不忘卻過去,也為了鼓舞人民的士氣,吳伯簫同誌以一個共產黨人強烈的責任感,毅然連續寫作並發表了宣揚延安時期克服困難、戰勝困難的優良傳統的散文佳作:《延安》、《記一輛紡車》、《菜園小記》、《歌聲》、《窯洞風景》。

當時正是困難時期。當人們欣喜地讀到這一組動人心弦的散文時,感到多麼親切,多麼歡欣鼓舞!它對於同時代的人,尤其是在延安生活、戰鬥過的人,會引起多少回憶和思念,使這些同誌備覺親切、備受鼓舞!而對於在新中國搖籃成長起來的年輕人,也使他們感覺新鮮,受到啟示,受到教育。當時,這幾篇散文,人們爭相傳閱,有的還被收進中學課本,可謂膾炙人口。作者的寫作意圖顯而易見。正如他在《歌聲》的開頭所說:“感人的歌聲留給人的記憶是長遠的。……我以無限眷戀的心情,想起延安的歌聲來了。……延安的歌聲,是革命的歌聲,戰鬥的歌聲,勞動的歌聲……”他在《記一輛紡車》的結尾寫道:“跟困難作鬥爭,其樂無窮。”他說,他常常想起延安時那輛紡車。想起它像想起老朋友,心裏充滿了深深的懷念。圍繞著這種懷念,使他不斷回想起延安的艱苦歲月。然而“憑著崇高的理想、豪邁的氣概、樂觀的誌趣,克服困難不也是一種享受嗎?”

這話說得何等好嗬!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充滿了革命氣概、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就是今天,我們再重讀這些篇章,依然感到鼓舞人心。這就是伯簫同誌作品的生命力所在。

一晃就是十來年!十年動亂期間,我就再也不曾見到過他。那時,我們被集體驅往湖北鹹寧“五七”幹校勞動改造去了。聽說,他也未能幸免,也下放幹校被“改造”了若幹年。直到1976年夏天的一個大雨滂沱的日子裏,我們才重又見麵。說來,那是感人的一幕。當時,《人民文學》剛剛複刊不久。由於“四人幫”陰謀製造的所謂“文藝黑線專政”論的枷鎖,許多老作家壓根兒不能拋頭露麵,發表文章,否則就會大禍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