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望我故鄉,望我大陸(2)(1 / 3)

尤其令人高興的是,秋白故居,翻修一新。那些幾年前這裏的“住戶”,全都搬走了。瞿氏宗祠恢複了原來的麵貌。故居內,每間屋子的陳設,都照原樣。這次仍然是長山同誌引路,還有斯君。我們見此情景,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也感到莫大欣慰——因為經過一番動亂與曲折,終於,曆史又恢複了它本來的麵貌。誰能不為之高興呢?!

不知怎的,此刻,當我和長山、斯君徜徉流連在秋白故居門前時,我的綿綿思緒,卻突然間又飛向遙遠的南國,飛向那群山連綿,鬱鬱蔥蔥的汀江河畔。我仿佛又看見了羅漢嶺,聽見了羅漢嶺下,一位英勇的共產黨人麵對敵人的屠刀,高唱《國際歌》悲壯的歌聲。

那是誰呀?那就是瞿秋白。瞿秋白,從他的故鄉常州直到福建的長汀,他走過了一條多麼曲折、漫長的道路,一條充滿荊棘、充滿刀光劍影,布滿血與火的漫漫的征途。按理,剛剛才36歲的才識卓越的瞿秋白,在人生的道路、革命的征途上,正是大展雄圖的當兒,卻不料落入敵人魔掌,英勇就義。

那是1934年10月,中央紅軍主力撤離中央蘇區,開始萬裏長征。紅軍撤退後,留在蘇區的有瞿秋白、何叔衡、陳潭秋等負責同誌。這時秋白同誌患有嚴重的肺病,到了1935年初,經中央批準由江西蘇區轉道福建、廣東到香港,去上海就醫。

當時,國民黨趁紅軍主力北上之機,調集了幾十萬大軍對中央蘇區根據地進行“圍剿”,形勢危急。不過,當時紅軍從江西、福建到廣東有一條非常安全的交通線,也有比較可靠的武裝護送。這次秋白同誌轉移,隨行的還有一名孕婦和另一名婦女。途中拖拖拉拉,延誤了時機。2月24日拂曉,在長汀水口,剛渡過汀江,就被敵人發覺了,陷入敵人的重圍。秋白同誌不幸被捕。隨行的兩名婦女也同時被俘。

瞿秋白同誌學過醫,懂點醫道。他假稱自己是醫生,化名林琪祥。敵人嚴刑逼供,他沒有暴露身份,倒是蒙過了敵人。誰知一個多月之後,一個後來被俘的人叛變自首,並供出瞿秋已經被俘,引起敵人嚴密注意。便將瞿秋白同誌等押解至長汀國民黨三十六師師部審訊。這時,蔣介石也從南京打來密電,稱:“據可靠情報,共匪頭子瞿秋白在俘虜群眾中,需嚴密清查。”敵人加緊了清查,嚴刑逼供。不幸,與秋白同行的兩名婦女也供出了林琪祥即瞿秋白。敵人軟硬兼施,秋白寸步不讓。無奈,敵人又利用另一名無恥的叛徒出麵指認,秋白同誌不得不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坦然地說:“既然這樣,我就不用‘冒混’了,也用不著這位‘好漢’(指叛徒)拿腦殼作保了。瞿秋白就是我,十多天前我寫的筆供,就算是作了一篇小說。”瞿秋白被關進了鐵牢。

在獄中,身陷囹圄的秋白同誌不但絲毫未做有損黨和革命之事,而且還在監獄做了許多工作,與敵人周旋、鬥爭。他始終保持樂觀主義精神。他告訴敵人:我還是一個半拉子文人,我要寫東西,請給我筆墨紙張。因此,他白天多寫詩作詞刻印章,夜間則埋頭寫作。他在抄錄一首詠梅詞《卜算子》中末尾一段寫道:.花落知春殘,一任風和雨,

信是明年春再來,

應有香如故。.

這首詞被送到了當時的國民黨三十六師師長宋希濂的手裏。宋為瞿秋白的才華和信念驚歎不已。他曾經單獨審訊過瞿秋白,弄得狼狽不堪,不歡而散。從此以後,宋希濂再也沒有直接出麵找瞿秋白進行審問式的談話。

為了宣傳群眾,瞿秋白同誌在獄中和一位時常給他醫病的酷愛文學的軍醫陳克非交上了朋友,他們彼此常常利用診療的機會交談。有一天,師部為了上報情況,請了照相師給瞿秋白拍了照。陳醫生便悄悄讓照相師多洗了一張,自己藏起來。過了幾天,他去給瞿秋白檢查身體,見房間無外人,便悄聲說:“瞿先生,論處境你我身在兩個營壘,但我十分敬重你的品格和才學。以我估計,你不會久呆了,我們的相處將是短暫的。因而前幾天拍照時,沒有征得你的同意,我多洗印了一張,想請你簽字、題詞,留個永久紀念。”秋白同誌回答說:“簽字、題詞可以,但你想過後果沒有?”陳醫生誠懇地說:“想過。我想這事隻有你我知道,也純屬個人間的情誼,夠不上‘通匪’之罪。況且我與宋師長是同鄉,交情頗深,關係不大。”瞿秋白點頭同意了。他伏案提筆,略微沉思了一會,便在照片上一揮而就:.如果人有靈魂的話,何必要這個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