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五月,二十九日,是一個晴朗舒適的日子。高速公路上有序地行駛著來往的車輛。在視野開闊的路段,甚至可以欣賞到路旁連綿不絕的農田。
晨間,八點剛過了十七分,在駛出高速路段的收費站後,馬佰成把繳付過路費的收據,塞進了駕駛座旁的外套口袋。大衣順勢至座位滑落到塑膠毯,同行的邱波連忙阻止了他彎腰的行為,幫著把撿起的大衣扔到了車子的後座上。
他們兩人是同一個警署刑偵大隊的搭檔。剛剛結束了一項任務,就是向外省押送移交犯人。目前車子正在快速地駛回洪城警署的途中。還有四十分鍾,就能回到熟悉的城市。今次能夠順利地完成任務,加上交接班後,就能迎來為期半月的大假,馬佰成露出了輕鬆的表情。
“發生了什麼好事嗎?”邱波把持有燃燒煙頭的手臂半懸在打開的車窗上,抱著職業病的習慣,暗自觀察起搭檔臉部表情的種種變化。
馬佰成下意識地瞥了眼後座的外套,心想這點小事反正也瞞不了朝夕和自己相處的搭檔,索性講出來,也落得個心裏痛快。在略微停頓後,他平靜地道了一句:“那孩子,已經在家裏等著了。”
“那孩子……莫非是……哈,”對上搭檔的視線,邱波也跟著精神抖擻了起來。“嫂子是同意了,恭喜你啊!終於盼來了這一天。”似乎區區地一句恭喜,還不能完全釋放出心中的喜悅,邱波再次開口,語音裏注入了巨大的喜悅。“有這等好事,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那孩子叫馬陸,是吧!”
“哦!孩子不跟我姓,但名字湊巧有個馬字。”
“無論如何都是你的兒子,這都幾年了。那個叫馬陸的孩子,恐怕還是第一次回國吧!”
“嗯!”馬佰成收回了視線,隨著倒退的路牌,陷入了屬於自己的記憶中。
在那個年代,似乎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談過一場失敗的戀愛。
馬佰成在結婚前,也曾經有過那麼一個戀人。
因為馬佰成不願意隨其移民,對方獨自留洋去了美國。隨著歲月的流逝,馬佰成在刑偵隊站穩了腳跟後,和現在的妻子組成了屬於他們的家庭。
就在半年前,留洋的昔日戀人通過熟人聯係上了馬佰成,首先是謹小慎微地接觸,以籌集生意本錢的名義向其借款。最後則把未婚生子的處境道了出來。
就這樣馬佰成突然之間多了一個八歲的兒子,不但他消化不了這個消息,還險些照成他現有家庭的破裂。在醫學上證實了馬陸是馬佰成的兒子之後,事情有了進一步的發展。馬佰成現任的妻子謝美玉在婆婆的多番勸說下,勉強同意短期回國的馬陸暫居家裏。
一想到今晚回到家,就能夠見到素未謀麵的兒子,馬佰成難以掩蓋心中的激動,還特意打電話去機場詢問飛機的航班表。外套口袋裏裝著記錄了航班到達的確切時刻,而邱波八成也是在長途休息站聽到了自己打的那通電話,才引出了這番談話。
“你小子的福氣,總是這麼好。不僅升職比同期的一幫人來的快,又娶了一個有錢顧家的老婆,現在居然連繼承你衣缽的兒子,都比我多了一個。你改天可一定得請兄弟們搓一頓!再把兩個兒子都帶上,讓兄弟們替你高興高興。”
“其實,他媽媽隻是暫時地把他送回來。何況馬陸還比文輝長了四歲,他們兩兄弟能不能和平共處都是個問題。加上你嫂子還沒有完全放下心裏的顧忌。這下家裏可有的忙活了。”
“你是請了大假回去和家人共度天倫之樂,苦了我還得回去寫報告。”邱波點燃了下一根煙,進一步汙染了車內的空氣。
八點五十三分,兩人乘坐由警隊專屬配置的便車內,傳來了無線電發出的支援申請。城西火車站百米外開設的一家民間澡堂,發生了民眾私下鬥毆的暴力事件,巡邏的警員向總台發出支援申請。巧合的是馬佰成和邱波的警車正好開到了澡堂附近。出於警務人員的責任心,馬佰成在征得邱波的讚同後,掉轉車頭趕往了事故現場。
九點零四分,西城火車站所在的道路上空,充滿了震耳欲聾的巨響。行人腳下的路段開始振動,而災難的原點正是來自早前發生民眾私鬥的澡堂。
就在路人的眼前,澡堂所在二層高的樓房窗口相繼冒出黑煙以及火光。爆炸聲一次又一次摧毀著大樓的基體,花了十幾秒鍾的時間,彙聚的火焰已經大範圍地波及到旁邊的建築。更別提因為飛濺的碎石以及落下來的金屬框架,砸毀了數輛停靠在澡堂外的轎車,連同馬佰成和邱波所乘坐的警車都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