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多數都屬於門外漢的觀眾而言,針對演員演技的評價其實是一種很主觀的東西,有的時候觀眾以為自己看見了演技,其實看見的或許是特別恰當的機位和燈光,或許是配樂師的神來一筆,或許是更加高精尖的拍攝設備,不過最有可能看到的是無數遍ng過後的碩果僅存。有時候粉絲會感慨我家男神or女神在b電影中的演技比起在a電影中進步好多,明明是同期拍攝的說,排除偶像碰上奇遇突破瓶頸演技短期升華的極端例子,最大的可能僅僅是b劇組比a劇組有錢,經得住燒。

於是最能直觀準確地了解一個人演技高低的途徑無疑是看現場,更進一步,則是看很多次現場。畢竟每個人的狀態也有起伏,也有擅長與短板,甚至於最頂尖的演技爆發是一種近似於一期一會的東西,有過之後再難超越。

殷少岩在家裏暗搓搓地擼“陳靖揚全集”之類的資源好人一生平安時曾反複為其演技心折,但真正在現場圍觀甚至短兵相接之後才明白,收錄於二維屏幕之內的遠比不過真實世界中的本尊震撼。

克服那種對於演技被壓製的恐懼之後,殷少岩逐漸能用平常心進入與陳靖揚的對手戲,卻也不似剛開始那麼興奮得熱血上頭,於是也更能從客觀的角度體會對方演繹的種種細微之處。

但往往,那都是一條take拍完,從劇情中短暫抽離出來之後,才會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所謂有比較才有差距,殷少岩以往也自忖演技不錯,暗地裏頗以實力派而自得的。然而,如果說他目前的演技能夠讓人在看片的時候讚一句“這人演技不錯,完全不像個新人”的話,陳靖揚的演繹則完全不會讓人在觀影過程中會想到去評價“影帝演技如何如何”這種沒情趣的事情。

他便是那個角色本身,如同一片樹葉隱沒於森林,不會讓人覺得這片樹葉的突兀,但也絕對不會令人忽略他的存在。

演藝圈有很多出眾的美貌反而成為演員的掣肘的例子。因為太具有存在感的五官限製了可供發揮的餘地,或陷入固定類型角色的窠臼,或淪為評家筆下的“花瓶”,誰管你真正演技水平如何。另外也有一些演員,演技一流,能很好的融入角色,兼容性極佳,然而卻因為容貌或氣質缺乏辨識度,能以演技受導演歡迎卻不被觀眾記得,混跡多年也堪可稱一聲“老戲骨”,哪裏需要往哪裏搬,其實不過是眼熟的配角罷了。

而陳靖揚似乎處在某種微妙的平衡中,他不像那些一不小心就要“本色出演”的演員那樣有著強烈的個人風格。台詞永遠不會帶上他自己特有的腔調,也輕易不會篡改劇本臨場發揮,似乎是中規中矩老實本分的類型,最後表現出來的結果卻永遠都是合理且亮眼的。另一方麵,那張出色的麵孔似乎也從來不是他的阻礙,上到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他都能頂著那麼張臉演得絲毫不顯違和。而褪下戲服,卸去化裝,他又立時變回那個高冷男神,似乎光隻靠顏也足夠舔了。

殷少岩以往總是入戲快,出戲也快,本來就不是科班出身,不知道這種情況是不是有什麼說法,他偶爾會覺得這或許是表演還不夠走心的緣故,但此前也並沒有因此感受到什麼演技上的瓶頸,於是也就聽之任之了。不過,在這山裏和陳靖揚對練了半個月,反而漸漸地不那麼容易從劇情中抽離了。那種沉浸於虛幻之中,偶爾早上醒來會分不清今夕何夕的體驗還挺有趣的。他有一種預感,拍完這部電影之後自己的演技或許會有一次不小的提升。

劇組從山裏撤出之後,進影視基地之前,導演給了所有人三天假期當做過度。

深山天寒露重,條件艱苦不說,日程也緊張,陳靖揚不舍得下手,殷少岩也沒多少精力作妖,於是以虐狗為本職的兩人已經茹素多日。一朝回到城市,有種終於回歸塵俗的安定感,進了家門之後更是幹柴遇烈火,自不必多言。

入戲太深的後遺症之一,前戲的時候殷少岩一不小心,講了句劇中台詞。陳靖揚靜默兩秒,居然從善如流地接了下去,那隱忍著情潮的麵孔硬是做出一副修道高人的禁欲表情,讓殷少岩所有連接著骶椎的自主神經在一瞬間統統激動了起來。

兩個職業俱為演員的男人居然到此時才打開了那扇名為“角色扮演”的新大門。

結果隻能說非常帶感。

可喜可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