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關於因果規律,仍有沒說透徹之處。這裏就對上等心胸智慧的人,介紹一些更深刻的理念。
前文講了很多善惡的道理,其實從最高層次來理解,善惡不是二元對立的,是沒有區別的,有個專用名詞叫做“善惡不二“。這個觀點,一般資質的人,一輩子也理解不了、接受不了。
其實這個理念講或不講我很猶豫,因為它對於上等智慧的人來說,是破執的重要方式。而對下等心智的人來說就可能成為致命毒藥,使他/她有借口放縱自己的欲望,他/她會安慰自己說,反正善惡不二,那我墮落一點、自私一點也沒什麼,都是夢幻泡影嘛。如果這樣那就無藥可救了。不過再三斟酌後,還是決定講出來,不能為了少數惡念重的人,而放棄使更多人接觸正確理念的機會。
“善“與“惡“本質上說都是便於大眾理解而立的“假名“。其實並沒有絕對的善,也沒有絕對的惡。不過都是人類根據自己的社會角色、思想理念以及利益得失來定義的。
所以,曆史中我們常常可以看到,兩個拚殺的你死我活、血流成河的團體、民族或國家,都宣稱自己是正義的,對方是邪惡的。並且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真的就是這樣認定的。
比如十字軍東征時作戰的雙方便是如此。這是國外的曆史,我們可能沒有代入感。
再比如成吉思汗,殺人如麻,被他入侵的國家,當然認為他是邪惡殘酷的。但目前仍有很多人稱之為民族英雄。同治回亂屠殺漢人過千萬,首領白彥虎也被一些人稱為民族英雄,左宗棠平定回亂,收複新疆,也殺了數百萬回族人,於是有人稱之為屠夫,有人稱之為民族英雄,尊稱為左公。
人就是這樣,總是站在自己的身份立場上去判定善惡並執著善惡,於是天下紛爭不斷,然而到了今天又如何呢,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當年的善惡已經煙消雲散了。
所以說,什麼都不要執著,延長了時空來看,一切善惡都是不停轉變的,今人今日以為是惡的,他人他年可能以為是善,反之亦然,比如隋煬帝開鑿大運河,秦始皇修建萬裏長城,都是害苦了當時的人,卻惠澤後世之人。
再比如,唐朝時張巡守睢陽,間接拯救後方城市千萬百姓,可以稱之為大善。但為了守城,以食人而續命,被殺者數達幾萬,給後人傳遞並強化了一個極惡的卻貌似高大巍峨、冠冕堂皇的理念,那就是在愛國主義、民族主義等“大義“之下,無辜的老弱婦孺就是可以被吃掉,被犧牲掉的。於是在這種理念的指導下,多少罪惡大行其道。他的善惡你如何區分?
再比如,洪承疇投降滿清,輔佐滿清滅亡明朝,自然被稱為漢奸叛徒,當時的明朝人很是鄙視痛恨他,但是他們也承認,明朝確實是自己爛到根了。然後呢,漢人習慣了滿清的統治,到了民國要剪辮子的時候,他們又要死要活的不願意剪。
史可法拚死抗擊滿清侵略者,這種氣節當然被稱為民族英雄。但引發了“揚州十日“的大屠殺,百姓死亡幾十萬。
再比如說,清朝殺戮漢人無數,逼漢人“剃發易服“,不服者殺,這是何等的殘暴。但其統治期間也曾經強盛一時,開疆拓土。
在《碧血劍》和《鹿鼎記》中,金庸先生對此已經有所反思。韋小寶的父親就可能是任何一個民族的人,他自己也無法確定。
國家、民族,這方麵總是在變化、融合或分裂的,那麼這些善惡你又如何去區分呢。
即便同年同月同日同一事,也會出現這群人以為是善的,另一群人以為是惡的情況,反之也亦然。
《天龍八部》原文:蕭峰道:“我想請問他老人家:倘若遼兵前來攻打少林寺,他卻怎生處置?“玄渡道:“那自是奮起殺敵,護寺護法,更有何疑?“蕭峰道:“然而我爹爹是契丹人,如何要他為了漢人,去殺契丹人?“玄渡沉吟道:“棄暗投明,可敬可佩!“
蕭峰道:“大師是漢人,隻道漢為明,契丹為暗。我契丹人卻說大遼為明,大宋為暗。想我契丹祖先為羯人所殘殺,為鮮卑人所脅迫,東逃西竄,苦不堪言。大唐之時,你們漢人武功極盛,不知殺了我契丹多少勇士,擄了我契丹多少婦女,現今你們漢人武功不行了,我契丹反過來攻殺你們。如此殺來殺去,不知何日方了?“……
段譽……喟然吟道:“……乃知兵者是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蕭峰……高聲而唱:“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亡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
段譽點頭道:“這是匈奴人的歌,當年漢武帝大伐匈奴,搶奪了大片地方,匈奴人慘傷困苦,想不到這歌直傳到今日。“蕭峰道:“我契丹祖先,當年和匈奴乃是同族,和當時匈奴人一般苦楚。“
玄渡歎了口氣,說道:“隻有普天下的帝王將軍們都信奉佛法,以慈悲為懷,那時才不再有征戰殺伐的慘事。“蕭峰道:“可不知何年何月,才有這等太平世界。“
又有一段:那遼人見強敵盡殲,奔到那少婦屍首之旁,抱著她放聲大哭,哭得淒切之極。我聽了這哭聲,心下竟忍不住的難過,覺得這惡獸魔鬼一樣的遼狗,居然也有人性,哀痛之情,似乎並不比咱們漢人來得淺了。“
趙錢孫冷冷地道:“那又有什麼稀奇?野獸的親子夫婦之情,未必就不及人。遼人也是人,為什麼就不及漢人了?“丐幫中有幾人叫了起來:“遼狗凶殘暴虐,勝過了毒蛇猛獸,和我漢人大不相同。“趙錢孫隻是冷笑,並不答話。
再有一段:蕭峰悠悠一聲長歎,……尋思:“若不是有人揭露我的身世之謎,我直至今日,還道自己是大宋百姓。我和這些人說一樣的話,吃一樣的飯,又有什麼分別?為什麼大家好好的都是人,卻要強分為契丹、大宋、女真、高麗?你到我境內來打草穀,我到你境內去殺人放火;你罵我遼狗、我罵你宋豬?“一時之間,思湧如潮。
《倚天屠龍記》原文:張無忌道:“魔教中就算有人做了壞事,難道人人都做壞事?正派之中,難道就沒人做壞事?說到殺人,那青翼蝠王隻殺了二人,你們所殺之人已多了十倍。他用牙齒殺人,尊師用倚天劍殺人,一般的殺,有何善惡之分?“
其實,從最高層次看來,善惡猶如是硬幣的兩麵,又猶如無論伸掌還是握拳,都是那隻手而已。
如果過分執著善惡,就可能會釀成悲劇,害人害己,甚至是塗炭生靈。
倚天中還有一段原文,是謝遜評價張翠山的,“謝遜道:“你心地仁厚,原該福澤無盡,但於是非善惡之際太過執著,難免厄難重重,你一切小心。無忌胸襟寬廣,看來日後行事處世,比你圓通隨和得多。“
結果就真的一語成讖,張翠山得知妻子是導致俞岱岩癱瘓的罪魁禍首,便無法承受道德感上的巨大損失,看不開也化解不了這個心結,隻能自殺了事。若他能有一燈大師的智慧(一燈當年對瑛姑的孩子見死不救,比他這件事的道德損失感要大得多),那麼這件事便可另行化解,雖然不見得能完美處理,但總勝過了自殺的結果。
說了這麼多,就是表達一個觀點,善惡其實到了最高層次就不是那麼分明了,非黑即白那是不成熟的價值觀。執著更是極大的缺點,哪怕執著的是善惡。
為什麼舉了這麼多家國天下、大善大惡的例子,這些和我們的日常生活關係又不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