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地說:“我的康巴,我不管你是什麼地方人,不管你是什麼血統,不管你是什麼民族,我也不管你從哪裏來,你將去向哪裏,你的家在哪裏,你是幹什麼的,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很開心,我們真心相愛就行,我隻要這些,我隻能要這些,你懂嗎?”康巴抱緊了我說:“我的女人是個奇怪的女人,可是,我總有一種感覺,覺得總有一天,你要離開我。”說完這話,他悶悶地再不說話了。
自從和康巴在一起後,創作的靈感像雅魯藏布江水一般洶湧澎湃著,這使我想起了很久前內地的故事,那時,一位號稱“中國文壇的貴族作家”在聊天時說:“古人紅袖添香實際上就是尋求靈感,靈感就是可意的人或中意的景。”我現在深刻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自從有了康巴,我時時處於冰與火的興奮狀態,激情撐滿了全身,創作的衝動撩撥得我坐立不安。每次采訪回來,寫的文稿和我的眼神一樣生動迷人,我變得愛照鏡子了,看著光彩鮮豔、被愛滋潤的臉龐,心裏很是得意。
我想康巴,想他的情,想他給我的愛,想他野合時狂野、奔放,吼叫時撼動天地的氣勢。想他的溫柔,想他的纏綿,想他惡狠狠的霸道,想他讓我多寫那一小堆字時的羞澀。想到這裏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每次出門采訪,康巴都有些羞澀地給我念那一小堆詩,每次都要一遍遍叮囑我,慢一點開車,早一點回來,告訴我,他會在家等著我回來。每次回來,都能看到他站在318國道上盼望著我,直到我出現,他都會深深呼氣,就會以壞壞的迷死人的笑,讓我心顫得喘不上氣。想到這裏,我一口氣寫下今天的感受,我滿意地笑了。電腦關掉,一看時間還早,下樓向外走去。現在漫山遍野都是黃色的山野花,今天,我要用鮮花迎接我的康巴回來。一大把黃色的山野花,開在我的胸前,一輛輛車從我眼前駛過,都沒有康巴的影子,這個時間他早該回來了。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了我,體味、體溫還有動作,我就知道是我的康巴回來了。
原來,在我采摘山野花時,他回來了。我根本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摩托車的聲音。他告訴我,回來後沒看到我,車在家裏,知道我在閣樓上寫字,他就開始做飯。更讓我高興的是,他也采摘了一大把黃色的山野花回來,要在吃飯的時候送給我,想讓我高興。我癡迷地看著這兩把像極了黃玫瑰的山野花,我們又是這般的一致,神奇!原來心心相印是這樣美妙。我們把兩大把黃色野“玫瑰”插滿了木屋,看著滿屋的野“玫瑰”,聞著滿屋的野花香氣,我和康巴都迷醉了。康巴眼裏騰騰躥動的火,燒得我有些昏厥。我要你,卓瑪,我的女人。康巴像狼一樣撲向了我。每次,他高興的表達方式,就是抱起我轉圈直到把我轉暈了,然後,把我扔到床上,大聲地喊叫著,每次聽到狼一般的喊叫,一場大戰便雷霆萬鈞地開始了。
早晨起來,心情和天氣一樣好,康巴今天起來後,繞著木屋轉悠,像是等我。開門看著康巴悠悠閑閑的樣子,我說出去散散步怎麼樣?順便比比我倆誰的腿腳厲害。我們賭一下,誰輸了,今天請客吃午飯。康巴勝券在握地笑看著我說,就這麼決定了。我散步有好幾年了,腳底功夫不一般,特別是在西藏,海拔這麼高的地方,我堅持天天在318國道上散步一個多小時,不開車時,天天遊走,已經練就了走六公裏氣不喘、心不跳的本領。“康巴,我們從木屋走到木材檢查站,來回是六公裏,隻許走,不許跑。”康巴理都不理我,甩手就往外走去,我快步跟在他的後麵,康巴一會兒就把我落下了一百多米,走到木材檢查站時,康巴一直領先,我趕快轉身往回走去,不給康巴喘氣的機會。等往回走了不到五百米,康巴開始慢了下來,我頭都不回地往前繼續走。康巴氣喘籲籲在我身後喊叫著:“野女人,等等我。”我步伐勻速地走著。走著、走著,隱隱約約地聽到了斷斷續續的歌聲,我停下了腳步,屏住呼吸,側耳聽,我向著歌聲發出的地方緩緩地移動著腳步,歌聲越來越近:
在那東山頂上,升起白白的月亮,年輕的姑娘的麵容出現在我的心上,如果不曾相見,人們就不會相戀,如果不曾相知,怎會受著相思的熬煎,如果……
我非常熟悉高原上這特有的嗓音,姑娘唱得很動情,撩撥得我,越發想見到唱歌的姑娘。康巴這時已經追上了我,奇怪地問:“野女人,不逞能了吧,走不動了吧?”我向他輕輕地擺擺手說,聽。康巴側耳一聽興奮地喊道,是我們藏族姑娘在唱歌,卓瑪,太好聽了。她唱的是倉央嘉措的情詩,這是在西藏流傳很久的歌,一直深受姑娘們喜愛。不容分說,康巴拉著我的手往有歌聲的方向快步走去。終於找到了她,一位身穿藏族服裝的姑娘,在湖麵上劃著木排,一邊趕著鵝,一邊唱著歌。
姑娘唱得太投入了,我們走到了湖邊,她都沒有發現,自如地劃著木排,繼續唱著。這時候,我才發現湖裏的鵝群,隨著她的歌聲,在湖裏旋轉著,也伸長了脖子,發出了“鵝、鵝……”的叫聲,與這位姑娘同唱。原來鵝也是這樣的有靈氣,好一幅美妙的畫麵。康巴拉我坐在了岸邊,靜靜地聽著美妙的歌聲,欣賞著翩翩起舞的鵝群。姑娘劃著木排轉向了我們看她的方向,她發現了我和康巴,歌聲戛然而止,突然害羞地伸出了舌頭,轉過身去,差一點兒把木排劃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