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燈光是留給愛人的
請不要拉上窗簾
阻擋愛人回家的腳步
親愛的慢些走
累了早點回家
嗨我這樣稱呼康巴漢子,他說,什麼,有點滑稽,你就幹脆直接叫我康巴,這樣順口。從那天起,我稱他,康巴。
康巴給木屋起了個名字:羅布林卡,藏意是“寶貝公園”。給我起了個藏族名字:卓瑪。他說我的名字硬梆梆的,一點都不好聽,也不好叫,我欣然接受。
清晨,我還睡意蒙,就聽到康巴像個孩子樣的開心地喊著:“卓瑪,快出來看。”我光著身子,包裹著棉軍大衣,曠曠蕩蕩地就跑了出來。太美了,漫天飛舞著雪花,雪已掩蓋了康巴,他儼然一個冰雕雪人。他為我堆起了一個長方形的雪堆。“什麼讓你這麼開心,康巴?”他一把將我拉到了他的胸前緊緊抱著,讓我看雪堆上寫的字:卓瑪,我的女人。浪漫的雪天,浪漫的情懷,我情不自禁地貼近了他,想到他是如此這樣嗬護我們之間的情意,每次都給我驚喜,每次的驚喜都不一樣,我不由得雙眼噙滿了淚水。他用舌頭舔掉了我臉上的淚花,喃喃地說:“我的女人,從此不許再流眼淚。”康巴在我耳邊哈著熱氣說了讓我心驚的話:“卓瑪,你就是那珠峰上的一捧雪,等我探望。”康巴,你這傻瓜,你知道嗎,這是我來到這個世上,聽到的最好聽的情話。為了這句話,我會抱緊你不撒手。我們相擁著久久站在雪地裏,結果,我收獲了一場重感冒,差點要了我的命。
相愛一年多了,兩個人每天都一夜夜地說話,誰也不舍得睡覺,不知不覺就會說到天亮。這些話,好像憋了幾生幾世都說不完,也說不夠。不說話時,兩人沒完沒了地盯著對方看。有時,他會傻傻的一遍遍地問:“卓瑪,你不會離開我吧?”說著、問著,兩人便又打又鬧地摟得喘不過氣來。那天,我在閣樓電腦上敲打著故事,康巴說,“卓瑪,乖乖在家寫字,等我回來,晚上我給你做牛肉燉土豆。”很少有康巴男人給女人做飯的,我的康巴漢子,他會做飯,是因為他的“朗瑪廳”到處遊走,到處生火做飯,練就了做飯的本領,他的朋友經常恥笑他,為一個女人做飯,他隻笑不答。我起身貼著康巴,抬起腳尖在他耳邊說:“好吧,你把腳步放慢些走,讓我的魂跟上你。”他笑著讓我再說一遍給他聽,我傻傻地剛要重複回答,他用嘴壓住了我的雙唇,多麼聰明的男人。他留戀地看著我,慢慢地走出了木屋,我聽到了摩托車發動的聲音,我趕緊跑到窗前盯著他看,心裏一遍遍地默念著,康巴,別走。康巴仰起頭笑著看我說:“卓瑪,開始吧,我在聽著。”我開始了每天的告別詩朗誦:
木屋的燈光是留給愛人的
請不要拉上窗簾
阻擋愛人回家的腳步
親愛的慢些走
累了早點回家
康巴從不看我的電腦,但隻要進了家門,他就摟著我問,卓瑪,今天沒撒懶吧,是不是寫了一大堆字?我告訴他,今天寫了一小堆。他說,把你一小堆字說給我聽聽。不許笑我,我把詩念給康巴。很久,康巴從後麵抱著我說,卓瑪,以後不論誰出門,我們都要給對方念這一小堆字,這一小堆字,太吉祥了。
康巴每次離開我,都那麼難舍難分,每次康巴回來時,我在木屋都聽到他跑得氣喘的聲音,不知為什麼,這個時候,我的心總揪著有些隱隱的疼。
黃昏時分,我們的木屋到處彌漫著高壓鍋冒出的牛肉香味,渲染得整個木屋有了夢一般的感覺。我曾經給康巴做過幾次飯,水是從雪山上流下的雪水,用雪水蒸出的米飯,用木柴和幹牛糞燒出的菜,吃起來香得冒汗,就是每次做完飯,手被木柴搞得黑黑的,很難洗掉,康巴罵我笨。看著我弄黑的手,康巴心疼地說,以後不許你做飯了,這雙寫字的手,搞成這個樣子,怎麼再寫字。康巴再也不讓我做飯,每次都讓我等他回來,他做飯,隻讓我好好地寫字。高壓鍋裏的牛肉燉土豆,被康巴端了上來,香噴噴的。全是大塊的牛肉和一切兩半的土豆。剛開始,我是一點也不習慣,吃兩塊就給堵住了,消化吸收不好,還鬧肚子,他就給我吃一種山裏采來的植物,這種叫不上來的植物還真管用,吃過幾次,再也不堵了,也不鬧肚子了,我被康巴喂得越來越壯實,他說這才是我康巴的女人,大口地吃肉,大口地喝酒,長得壯壯實實,看著就舒服。
康巴給我喂了一塊牛肉,他轉身拿來了用木桶裝的青稞酒。我們相對而坐,康巴喝酒,不是論兩,而是論斤,喝了無數碗之後,康巴很興奮地要給我講他的家鄉,他的故事。
來西藏後,我曾經聽說有外國女人來西藏借種一事,她們在西藏和康巴人直到懷孕後,才離開西藏。也聽說,有三位時髦浪漫的英國富家女子,想找一位極具男子漢氣魄的人,給自己做丈夫,跑了許多地方,都沒找著合適的,最後,她們在西藏的康巴地區,找到了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據說,她們把這三位康巴漢子帶回英國以後按英國貴族的禮節,進行調教。一年後,這三位康巴漢子在別的方麵已漸漸適應英國的上流社會,唯獨要吃糌粑、喝酥油茶及盤腿打坐的習慣,總也改不了。無奈,英國女人隻好忍痛割愛,康巴漢子又回到了生養他們的故鄉。我不知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有多少,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俊朗彪悍的康巴漢子,是西方女士們青睞的對象,他們的生活習慣,不會因所處地域環境的不同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