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巴,等到了晚上,我要給你不一樣的愛。
都市的浪漫,都市的愛情,都市的情調。
康巴乏乏地問,我的野女人,做這事還要等啊
冬天的西藏,嗖嗖的涼,冷往骨頭縫裏鑽。家裏屋外到處都是冷清清的。冬天是雪的好日子,高興了就隨意飄灑著雪白的快樂,雪快樂的結果就是山封了,路沒了,人哪兒都去不了,隻能貓在家裏。我無法出門去采風了,康巴也無法到處遊走了,更無法演出,大雪把人堵在家裏,沒有了觀眾演給誰看呢,浪野了的人猛不丁貓在家裏憋屈得心都長毛了。
正好廣州有朋友結婚邀請我參加,這個朋友和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她在電話裏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到廣州參加她婚禮,她就不結這個婚了。在那曲認識的那位廣東音樂女教師也一直電話沒斷,希望康巴過去試試音,找找發展的機會,我也想讓康巴到外麵見見世麵,不能一個冬天總窩在木屋裏。這些想法在心裏琢磨了很久,總想找個合適的機會說服他和我一起走。那天,兩個人在木屋大眼瞪小眼怪沒意思的,我試探著問他,康巴,我到廣州辦些事,想讓你陪我去,你看如何?康巴盯著我問,去多久?我誇張地說,大概一個月吧。康巴喊叫開了:“野女人,你瘋了,去這麼久啊,不行,你走了我怎麼辦。”看他急吼吼的樣子我就想撒嬌:“我的康巴,我想讓你陪我去嘛,這樣我就放心了,我倆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多好。”康巴想也不想地戧我說,不去。說完他有些生氣地站在窗前。我走到他身後伸出雙手撫摸著他的胸前柔聲地說:“康巴,我的野獸,陪我走嘛,我知道你不舍得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地走,我也不舍得把你孤零零一人留在家裏,那樣我會心疼死了。我們兩個怎麼能分開呢,陪我走吧,我的康巴,就一次,就一次好嘛。”架不住我的甜言蜜語,康巴說,野女人,就這一次。真的嗎?康巴,你真的答應陪我回廣州了,太好了,我的康巴。說完我心裏想,說太好了不知道是回廣州太好還是康巴答應一起去太好,也許二者都太好了,管他呢。
說走就走,康巴一幫朋友浩浩蕩蕩地把我倆送到剛修建不久的林芝機場,他們依依不舍地看著康巴說,早去早回,我們等著你,回來我們還在這裏接你。那天,康巴頭係紅頭穗,身穿深咖啡色的藏袍,領口和袖邊上繡著金色的花紋,裏麵是我送他的一件黑色高領毛衣,一雙褐色靴子,腰佩藏刀,高高大大,招惹了那麼多目光盯著他看。我自豪地看著俊朗健碩的康巴,心裏喜悅,這個男人是我的,我愛著的男人看著總那麼舒服。進入機場後,我怕傷著他的自尊,胳膊套在他胳膊裏不動聲色拽著他往候機大廳裏走。大廳裏候機者一本正經地穿著西裝,麵孔是內地人,但臉上曬得焦紅焦紅的,這都是回內地的客人,他們大都是來林芝地區的援藏幹部,每年冬天都回家三個月,等來年開春時節再回來。
廣播通知馬上就要安檢了,我對康巴說,“康巴,把你身上的藏刀取下來放在皮箱裏托運。”康巴眼睛瞪得像雞蛋一樣問,幹啥,為什麼?我明白康巴的意思,這把藏刀從他八歲就佩帶在身上沒離開過,現在讓他摘下藏刀等於要他的命。盡管這樣,我還是得給他講道理,凡是坐飛機的人必須把所有刀具一類的鐵器托運,這是安全需要,不論誰都要遵守。聽完我的話康巴率性地說:“怎麼會是這樣,把人想得也太壞了,腰裏佩著刀,難道上飛機就一定會殺人,要想殺人在地下就殺了,還等在飛機上鳥籠子大的地方殺人嗎?憋屈死了。”我哭笑不得:“我的康巴,你的寶貝藏刀放在我們的皮箱裏,到廣州下飛機你的刀還是你的,誰也拿不走,誰敢拿走你的刀首先我和他拚命,難道我的話你還不信嗎?”康巴倔強地說,我不走了。說完氣呼呼地不理我了。我想來軟的不行,我狠心對他厲害道,你不拿下刀可以,一會兒安檢時沒收了你的藏刀,我可不管,你也別再心疼你的藏刀。說完我也不理康巴,我們僵持在大廳裏。我嘴上說不理他,眼睛餘光還在他身上,當我說不理他時,我看到他眼裏還是露出一絲不安,康巴這是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到內地,我不能讓他的第一次不舒服不愉快,我也不能和他較死勁。我走到他跟前裝作幫他整理衣服,柔聲地對康巴說,刀你還帶在身上,如果安檢時人家讓你帶刀,你就不用摘下,如果不讓,我們再托運好嗎?康巴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我。
安檢時我讓康巴排在我前麵,我知道他肯定過不了安檢關,結果康巴剛過安檢門,警報器就不停地尖叫。安檢人員對康巴說,請把你身上的刀具取下來。康巴憤怒地說,想幹啥?為什麼要把我的刀交給你們。我衝了過去告訴安檢人員,我們忘了,現在就托運。我一把把康巴從安檢門口拉了出來,我吃了一驚,康巴乖乖地和我一起走到托運處辦了托運,我的康巴在關鍵時刻絕不是一意孤行的,康巴聰明。等待安檢的隊排得挺長,還有些時間,我想讓康巴高興一些,他畢竟是第一次,我就給他講了我到西藏的第一次。我說,康巴,你比我的第一次強多了,那是我第一次到貢嘎機場,剛下飛機,拎著皮箱就往廁所跑,快憋死我了。進廁所時我把皮箱放在外麵,怕皮箱丟我想速戰速決,就沒關廁所門,蹲下後抬頭一看,對麵兩個女人站著撒尿,我心想,咋這麼奇怪,怎麼女人一到西藏就改站著撒尿了,疑疑惑惑我就往外走,到門口撞到兩個男人,他們有些驚恐有些迷惑地盯著看我,我突然醒悟,天哪,我把人丟大了。原來我進了男廁所,剛才看到站著撒尿的是長頭發的外國男人。我還沒講完,康巴早就笑翻天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卓瑪,我的傻女人,你太可愛了。說完,康巴拉著我的手不放,生怕我還會再進男廁所一樣,一直把我拉到飛機上。
飛機起飛時,康巴下意識地抓住我的手,盯著窗外不眨眼地看。卓瑪,快看,我看到咱們的小木屋了,看到鵝場了,我還看到達瓦了,在飛機上看尼洋河是這樣好看。康巴孩子一樣地大呼小叫著,引來飛機上乘客善意的笑聲。
到廣州白雲機場,剛下飛機,一股熱浪撲上來,我不容分說就讓康巴脫藏袍,康巴滿頭大汗地問我,卓瑪,到哪裏取我的刀。我拉著他的手走向行李處,打開皮箱抽出藏刀遞給了他。康巴笑模笑樣的深深地吐了口氣,把藏刀在衣服上擦拭一遍才帶在身上。我輕輕地抱了康巴一下,在他耳邊說,我的野獸,我們到了。康巴說我的頭怎麼暈暈乎乎地像喝醉酒一樣。我摸了摸康巴的頭說,沒事,剛下飛機還沒有緩過勁來,過會兒就好了。
朋友知道不但我回來了,還把康巴漢子也帶來了,他們稀罕康巴漢子,朋友告訴朋友,等我和康巴到朋友家時,一堆人鶯鶯燕燕地盯著康巴看,康巴按我事先交給他的那一套,伸出大手使勁地一個個握她們酥軟的小手,被握過的人側過頭擠眉弄眼地作出痛苦狀,一副想把我吞進去的架勢,我得意地假裝沒看著。鬧消停了朋友走了,康巴說,卓瑪,我有點不舒服,我想躺一會兒。我知道他肯定難受得扛不住才會說,我輕輕把康巴扶到了床上讓他休息。朋友看康巴不在場,矯情地把手在我麵前甩來甩去地說,你的康巴怎麼這麼大的牛勁,捏得我手現在都還疼疼的,我看這家夥的勁沒處使全使在你身上了,他是不是天天都把你給幹翻。哎呀,你個壞家夥。說著我撲過去滿屋子追著打她。說著笑著鬧著,朋友問,康巴是不是病了?我說,不會,康巴身體一直都很棒,噢,我想起來了,康巴這是醉氧,康巴是第一次從天上來到地上,要有一個星期的適應時間,他這是醉氧了。看著朋友奇怪的眼神,我心疼地說,我可憐的康巴,我可憐的野獸,一個草原上的雄鷹,雪山上的野狼,到了廣州成了一個大笨熊,大病貓。朋友盯住我說道,看來愛情真的是會改變一個人,我信了,你以前哪是這個樣子,一個滿世界遊走的野女人,現在眼睛裏盛滿了幸福女人的柔情蜜意,我看康巴把你的魂魄都吸走了,我看了都嫉妒,你這家夥太自私,給我也找個康巴吧。我對朋友說,找不到的,我的康巴是上天賜予我的,你有家有業的人還是死心塌地地好好過日子吧,別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