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中非友好使者(2 / 3)

11月25日,中國國務委員李鐵映一行抵達紮伊爾,開始了對紮伊爾的友好正式訪問。

當晚,在中國大使館,李鐵映接見了在紮伊爾工作的中國使官及各專家組代表,中國醫療隊首都金沙薩醫療點全體隊員也參加了接見。

當天晚上,見到蒙博托總統時,我們受命正式向總統通報了中國國務委員李鐵映抵達金沙薩並等候總統接見。總統鄭重地說:“請轉告你們大使,明天中午在這裏見。”當時,我們正在恩賽來總統莊園碼頭的遊艇上。

第二天,11月26日下午13時,“蒙博托總統在他的私人遊艇上親切會見了來紮伊爾訪問的李鐵映國務委員率領的中國政府代表,雙方進行了親切的友好談話,為表達對中國政府友好代表團的尊重和敬意,蒙博托總統下令他的遊艇起航,沿紮伊爾河向上遊駛去,目的是讓代表團遊覽紮伊爾河兩岸風光,會見進行了約一個半小時,中國駐紮伊爾大使李培宜陪同並參加了會見”(引自新華社駐金沙薩記者站向中國國內發的一份電訊稿)。

我和翻譯有幸陪同蒙博托總統與參加會見的中國政府代表團李鐵映國務委員一行乘船遊覽了紮伊爾河兩岸秀麗多彩的風光。

禮尚往來,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也是人類文明社會不可缺少的交往內容。

中國古代就有“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的說法,表示禮物的價值在於送禮者的善意和心意,是傳遞信息、情感、意願的一種載體,而非禮物本身的價值如何,隻要表達了心願就可以了。

你能猜到中國作為一個泱泱文明古國會給紮伊爾總統蒙博托送什麼禮物嗎?都什麼時候送呢?答案是什麼時候都送,什麼時候要,就什麼時候給,要什麼就給什麼,大到40管車載火箭炮,T-59重型坦克,小到稻種、菜籽等,那隻是多與少、大與小的問題。但有一樣東西是不要也給的,這樣東西價值不貴,體積不大,但意義重大,非同小可——這就是中國茅台酒。

中國方麵向蒙博托總統贈茅台酒的時間一般多安排在一年當中的新年伊始,即元旦前一兩天,再就是蒙博托總統的生日,即每年的10月14日,或在生日當天,或提前一天送。

我任期兩年內曾三次受托將中國茅台酒轉送給蒙博托總統。

第一次是在1989年12月底的一天,中國大使館辦公室主任將我倆召到使館,說安排好了兩箱茅台請我們盡快轉交給總統,並轉達中國大使向蒙博托總統和夫人致以新年問候。

我倆接受了這一極其體麵的差事兒,高高興興地將兩箱茅台酒放在奔馳專車後座椅上,等晚上到總統府時轉交——兩箱中國茅台酒,每箱六瓶,500毫升每瓶。

當晚,我們到總統府後先找來了禮賓官,翻譯向他說明了情況,然後又叫來兩名警衛,在翻譯的護送下將酒搬入總統廚房存放食品的庫房內,由總統禮賓官和廚師長共同驗收放好落鎖後方離開。

蒙博托總統的廚房內全是數不清的好吃好喝的食品和飲品,大多是從歐美進口由專機運來的。

過了一會兒,見到總統問候時,翻譯向他轉達了中國大使的新年祝福,並說向他贈送了兩箱茅台酒。總統一聽高興得又說起了中國話:“茅台,茅台,茅台好!”我們三人都開懷大笑了。隨即,蒙博托總統也請我們轉達他對中國大使的友好問候和新年祝賀!

總統一般情況下是不飲烈性白酒的,如威士忌等,但有時候喜好喝兩口茅台酒,不是我們送的這種1斤瓶裝的,我隻在招待某國元首的國宴上見過兩三次。

總統平時喜好喝兩口兒的是從法國購買來的半斤瓶裝中國茅台酒。總統每次喝茅台酒時,半斤瓶裝的隻要當麵一打開口,總統隻喝一二兩,剩下就封口不再喝了。下次再喝,再開另一整瓶。廚師長非常聰明,知道這是中國的頂級好酒、國酒,是來自中國的最好禮品。每次剩餘的茅台酒就輪到他們送人情了,放在酒吧櫃台上,或某位部長、某位高官,不值班的禮賓長、警衛長等總統身邊的高級人員都可以嚐嚐,嚐來嚐去,不幾口就光了。

再後來,侍從嫌讓他們嚐來嚐去的麻煩,有時幹脆見我們從總統臥室做完按摩出來,路經吧台時就說:“李大夫,有茅台酒(用中文說這三個字),拿去喝吧。”有時還會捎帶上幾個水果,並解釋說總統不再喝開過瓶的酒。

1990年、1991年新年元旦和1990年10月14日蒙博托總統六十大壽都是我倆受中國大使館之托,將饋贈的中國茅台酒送給總統的。

可以說,我在中國駐紮伊爾大使館和蒙博托總統之間扮演了一位友好使者的角色,奉中國大使之命辦成了有利於中紮關係更加友好的一件又一件好事。

2

姆班達卡(MbandaKa)——紮伊爾赤道省省會,坐落於赤道上,蒙博托的中學時代在此度過,那兒有一所以蒙博托總統母親名字命名的綜合醫院,中國援非醫療隊十名隊員在此工作,是一個中國援助的醫 療點,距首都金沙薩700餘公裏,位於紮伊爾河上遊。

格梅納(Gemena)——赤道省下屬的一個地級市,位於紮伊爾北部,靠近中非共和國邊境,是蒙博托總統母親的安葬地,那裏的一所綜合性醫院中有七名中國醫療隊員,距首都金沙薩有1500餘公裏。距此200公裏之外有一個中資機構黑龍江林場的伐木點,有幾名中國人在此工作。距此500公裏處,即是上麵多次提到的巴多利特,有七名中國農業專家組成員在那裏工作,我們也常去那裏。

以上兩個醫療點,一個是蒙博托總統母親的安息地,一個是蒙博托總統青少年時期成長受教育之地,所以,蒙博托總統是以感恩的心態將此設定為兩個中國援助的醫療點,有中國醫生長期在那裏為他的家鄉父老兄弟姐妹服務。這就是當初設中國援助醫療點時蒙博托總統的初衷吧。

中國醫療隊的到來,不僅提供了過硬的醫療專業技術支援,而且還提供了大量的常用急救藥品、醫療器械等醫療物資,有力地支援促進了當地的醫療衛生事業發展。中國醫療隊員們憑借良好的職業道德,過硬的醫療專業技術,優質的醫療服務水準,贏得了當地人民的愛戴和尊重。

中國醫療隊員肩負著國際援助義務的同時,他們的生存生活狀況如何呢?由於交通運輸方麵的種種困難,大量的生活物資、醫療設備、藥品器械等由中國運去的物資大多囤積在紮伊爾首都金沙薩,無法按期交到下麵兩個中國醫療點,盡管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麵的,但主要還是交通運輸問題。一旦遇上旱季,格梅納醫療點周邊河流斷流,水路航運中斷,水路不通,公路也不通,隻好走空運。但空運費用高得驚人,況且這批運輸物資經費按協議是由紮伊爾衛生部來支付的,但他們卻不履行支付運費的協議,想從他們口袋裏“掏”出錢來,實在太難了。

由於各種物資無法及時運到,可苦了那些辛辛苦苦、任勞任怨的中國醫療隊員們,而且常處於無電狀態,因為沒有柴油發電,也沒有動力,也沒有水喝。姆班達卡醫療點還好點兒,不遠處就守著非洲第二長河——紮伊爾河,水夠喝的。格梅納醫療點駐地附近沒有水源,想喝水用水得到十幾公裏外的一條小清河去取。取水需用英式吉普車載兩個大汽油桶空桶到河邊,用小瓢一瓢一瓢掏滿,再運回來。每次取水得兩三個隊員互助。有一次,星期天休息大家都去了,滿載兩桶水和幾名隊員的英式吉普車轉彎過橋時一不小心導致翻車,人仰水灑,差點兒發生重大事故,給“光榮”了,嚇人不輕。此後,大夥再不敢去了,運水之事隻好交給黑人司機和幫工。

這是旱季用水的情景。到了雨季,隻需在平房屋頂上放幾個敞口的清洗幹淨的油桶,大雨暴雨傾盆而下到油桶裏,或順著屋簷下製作的水槽流向在屋旁邊建的一個蓄水池。這樣,桶內收集的雨水,房頂沿水槽流下來的雨水都彙集到蓄水池內,由人工加入漂白粉、沉澱消毒製劑清潔水源,就可以完全利用了。但隻限洗澡、洗衣服,吃喝飲用水還得靠拉長年流淌不息的清澈河水。

喝的是原生態水,吃的也極度匱乏。

多年來,中國援紮醫療隊三個醫療點的食品,主食靠就地采購(米、麵、油),蔬菜自己種一部分外再采購一點兒,其餘副食品則靠在中國國內訂貨,集裝箱裝載上萬噸貨輪,漂洋過海兩個月左右運到紮伊爾一個名叫馬塔迪的港口,再將集裝箱用重型卡車花約一周左右時間運到首都金沙薩,然後再按人員數量進行分配,一年到一兩個集裝箱,箱內裝有大量副食品如醬油、醋、粉條、海帶、香油、味精、花椒、大料、腐竹、木耳、紅腐乳、臭豆腐、二鍋頭、綿竹酒、料酒、麵醬、白糖、堿麵等等不勝枚舉。總之是廚房內與做飯、吃飯有關的物品都由集裝箱運達,首都金沙薩的醫療點可隨到隨取隨用,其他兩個醫療點就困難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了中國副食品,再好的廚子也做不成有滋有味兒的中國飯菜了,隻能因地製宜,學著做做紮伊爾飯吃。

一次在格梅納醫療點,我曾有和大夥一起吃“白肉”的經曆。何謂白肉,並非在國內飯店菜單上流行各地的“白斬肉”、“白斬雞”之類的名吃,它是一塊塊隻放鹽而無其他任何佐料調料製成的白豬肉。

中國醫療隊員養了一頭豬,大小有100公斤出頭,中國副食沒運來時,天天吃當地采購或自己種植的青菜也頂不住勁兒,殺豬解饞吃肉,調劑改善一下生活。豬殺了,皮毛收拾幹淨,剔骨分割,下鍋燉吧,在庫房內搜來找去,隻有鹹鹽,沒法兒了,隻好抓幾把鹽甩到鍋裏,添柴燉吧。因天氣炎熱,無電,那台舊冰箱也無法啟動,燉出來的肉得趕緊吃,原汁原味沒有任何作料,吃一頓,吃兩口還挺好吃,特別是骨頭和瘦肉的味道不錯,天然清香。但再吃就不想吃了,隻剩下白肉膘,想想自己的胃,吃下去那會是什麼感覺?

在各方麵生活環境都比較艱苦的情況下,中國醫療隊員看著白肉膘直發愁,扔掉又舍不得,於是放鹽醃製起來,再肥些的就熬製成大油。以後做飯做菜時,廚師將醃製的肥膘肉切成小丁塊兒,與當地的一種名叫“馬尿棵”的植物攪拌在一起烹製成紮伊爾飯菜,大夥就稀裏糊塗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晚上沒電時吃這樣的飯最好,因為看不見吃的是什麼,等胃裏有感覺早就一碗下肚了。這就是援非醫療點一個真實真切的生活場景:喝河裏水,吃白膘肉,洗雨水澡,白天太陽暴曬,晚上沒電,蚊蟲叮咬,挺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