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卡比拉總統的“全科醫生”(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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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首都金沙薩市區東北角有一處綠樹環繞的山丘,剛果(金)國賓館就坐落在這綠樹叢蔭中。賓館建築樣式呈別墅群落,依山丘而建,高低錯落,幽靜別致,美觀大方,其建築外裝飾多為各色各式大理石鑲嵌,氣勢宏偉壯觀。當地的中國人習慣稱之為“大理石宮”。蒙博托執政時期,這裏作為金沙薩最為豪華壯觀的國賓館(如同中國的釣魚台國賓館)曾接待過不少來訪的外國總統和政府首腦。其中,包括到訪的中國國務院總理、副總理、國務委員、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以及外交部長等重要官員都曾在此下榻。

自1997年5月17日,卡比拉總統入駐金沙薩後,這裏就成了剛果(金)的總統府。卡比拉總統日常辦公和生活起居都在這裏,儼然成為“皇家禦室”。

總統府(即“大理石宮”)分為兩個區域,即南區和北區。其中北區的地勢稍高於南區,南北區之間有一條20米寬的水泥路相隔,隻要卡比拉總統在總統府時,這條路的另一端則呈全封閉狀態,禁止任何行人和車輛通行。

北區的建築設施較少,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幢別墅式房屋,但它是卡比拉總統日常的辦公區域,出入人員較多,顯得有些熱鬧。

南區是總統卡比拉的休息場所,庭院四周環繞約3公裏全為拇指粗的鋼筋護欄遮擋,高約2米,地勢稍低處為水泥岩石砌成的高牆,透過南區正門左右兩側各200米的鋼筋護欄間隙向院內望去,庭院的一切景象盡收眼底。

從市區主幹道拐入總統府區域,總統衛隊的士兵共設置了四道崗哨警戒,每道崗哨由五六名士兵值守,最外圍的崗哨士兵除佩戴有荷槍實彈的輕武器外,還佩備了M-3型裝甲運兵車和車載14.5毫米重機槍。除固定崗哨外,在高牆、護欄周圍還設置了便衣遊動哨,不停地巡視著四周和緊盯著通過高牆外主幹道的車輛及行人。所以,通過高牆外主幹道的司機或行人都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恐懼感,往往趕緊加速通過這一地段。

靠近總統辦公室和住宅的最後一道警戒線的警衛人員大多是由卡比拉總統的親信及其家鄉的子弟兵組成,其中有不少在國外受訓後回 到總統身邊擔負警衛任務的中高級軍官。這最後一道警戒線的崗哨全為便衣流動哨,高大的樹木後、花叢中、牆角外、房前屋後無處不有一雙雙警惕的眼睛死盯著靠近總統的人員。那些來訪的外國貴賓以及卡比拉手下的政府部長、總統的朋友和客人,通常是在你還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時,而他們的一舉一動卻早已進入了那些暗哨警衛人員的視野。可謂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任何對卡比拉總統的安全構成危險的跡象都別想逃過層層把守的警衛人員鷹一樣的眼睛。

2000年6月的一天下午,艾迪在電話中含蓄地告訴我:“李大夫,今晚7點前到我家來,我等您,要穿西服係領帶,一定準時。”說完隨手掛斷了電話。我一聽就明白了幾分,肯定是要見卡比拉總統了!

我吃過晚飯,洗漱後穿戴一新,便駕車從我居住的市中心向艾迪家駛去。在車上我邊開車邊琢磨:“真夠快的,距上次艾迪與我談起卡比拉總統需要做按摩的事情算起,才剛剛過了一個星期。事情來得如此突然,真使我感到有點兒措手不及。看來,總統是迫不及待地需要我為他保健了。不過,這樣也好,為總統服務,那樣在剛果(金)一切事情都好辦了……”

一會兒工夫,來到了艾迪的家。艾迪和我坐上他的吉普車,向總統府所在地——大理石宮飛馳而去。

很快就到了總統府。自最外圍的第一道警戒線開始至最後一道警戒線,所有在崗的總統警衛的執勤哨兵見到艾迪上校的這輛“奔馳”吉普車全都立正行禮。車子停在大理石宮北區總統辦公室的門外,下車後,上校轉過身來說:“大夫,一會兒總統召集我們開會,時間約兩個小時,您先在外麵坐著等會兒,會議結束後我帶您見總統。”說完招手叫來了一名便衣警衛人員,向他交代照顧好我。便衣警衛搬來一把塑料圈椅,又讓服務人員端來一瓶礦泉水和一瓶可口可樂擺在我麵前,警衛對我說:“坐下喝點兒飲料吧,大夫。”我向警衛人員道了謝,便坐在了大榕樹下的椅子上,靜靜地等候,正好趁此觀看一下總統辦公室大樓外的環境。

約半個小時過去了,一位警衛軍官徑直來到我麵前,我禮貌地起身相迎,他邊伸手握我的手邊用地道的中文說:“您好!我的同誌!”我條件反射似的也用中文回應了一句:“您好!我的朋友。”他又用右手指了指左胸前掛的一枚校徽問我:“認識這個嗎?我的朋友。”借著院內的燈光,我上前一步仔細一看,噢,他胸前的校徽是“石家莊軍械工程學院”,這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總裝備部的一所非常著名的軍事院校。我看後笑了,對他說,我是河北石家莊人,家住的地方離這所院校很近。他一聽,驚訝得不得了,連連說:“好朋友、好同誌,好好聊聊。”然後我們對坐聊了起來,他用中文夾雜著法語,我用法語夾雜著中文,連說帶比畫,聊得很熱鬧。原來他被選送到中國,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石家莊軍械工程學院留學過半年,不久前剛學成歸國,被提拔為上尉軍官,安排在卡比拉總統身邊做警衛工作。因對中國、對他學習過的石家莊軍械工程學院,這所中國著名軍事院校感情很深,所以一直把這枚他認為無比珍貴的校徽佩戴在胸前,以示榮耀。後來,在卡比拉總統身邊我所見到過的、曾在中國其他著名軍事院校留學過的中高級軍官都把本校校徽常佩戴在胸前。由此可見中剛兩國政府關係、兩軍合作關係是非常友好的,剛果(金)人民對中國人民是懷有深厚情意的。

後來,正是這位在石家莊軍械工程學院學習過的總統警衛軍官,在半年後卡比拉總統遇刺當天的現場,幫我這位當時在場的中國河北石家莊人脫離險境,躲避了一次不可預測的劫難。這是後話。

散會了,出席會議的將軍們依次走出來。守候在門外的尉官和校官們見狀連忙立正向走過來的將軍行軍禮。這時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有幾位昂首挺胸、對校尉軍官們的敬禮視而不見的將軍,不經意間發現了在不遠處燈光下站立的我。因開會的將軍們不是魚貫而出,間隔有二三十秒。最先出來的是空軍司令福斯坦·穆內內少將,他見到我感到很驚訝,快走幾步來到我麵前,敬禮後握手,然後問道:“李大夫,您怎麼在這裏?”我如實回答:“總統找我。”空軍司令略有所思地說:“噢,我明白了。”隨後說,“祝賀您李大夫!明天見!”與我揮手告辭。

接下來走過來的有總參謀長希爾維斯特·盧偉沙中將,陸軍副司令弗朗索瓦·奧林加少將,和陸軍副司令一同出來的海軍司令利旺加·馬塔(Liwanga Mata)少將向我行軍禮問候。

最後走出來的是在艾迪上校陪同下的卡比拉總統的兒子——陸軍司令約瑟夫·卡比拉(“小卡”)少將。他來到我麵前,行軍禮握手問候,然後說:“李大夫,一會兒我爸爸找您,是我向他介紹您的。您為我爸爸做按摩我們感謝您!等會兒他會叫您。”我回答:“謝謝將軍的關照,我一定會做好!”

這一幕被那些在一旁恭候的尉校警衛軍官們看得一清二楚。他們疑惑不解的眼神似乎在問:“這個中國人是幹什麼的呢?怎麼我們的將軍都向他敬禮問候握手呢?”當晚卡比拉總統召集的最高軍事會議上那些重權在握的將軍們我全都認識,曾先後為這些將軍及他們的家人做過治療。況且現在我馬上又要成為他們總統的保健醫生,能不受人尊重嗎?

一位普通中國公民在剛果(金)受到如此高規格的禮遇是絕對少有的,盡管我在此前的蒙博托總統時期曾一享尊榮,但在改朝換代後的卡比拉總統時期,尚未見到總統就一享如此高規格的禮遇,不能不說是中國人獨有的榮幸和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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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麵見卡比拉總統的情景,至今曆曆在目:

艾迪上校引領我步入一個大廳,廳內燈火輝煌,蓬壁生輝。他示意我放慢腳步隨他慢慢前行,踏在走廊地毯上,越往前走燈光越暗,拐了幾個彎來到一間微微開啟的房門前,稍事立定,艾迪上校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心想原來他在見總統之前也有片刻的緊張。艾迪上校輕輕敲響了虛掩的房門,隨即裏麵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誰呀?”音調不高,但威嚴莊重。艾迪上校畢恭畢敬地回答:“報告總統閣下,李大夫他來了。”“請進!”艾迪上校神色嚴肅地一擺手,示意我在前麵(這是禮節)。我倆一前一後進去,我原以為馬上就能看到卡比拉總統,哪知在我愣神兒時又從裏間傳來了一個聲音:“大夫,我在這兒呢!”循聲進入裏間,隻見:身軀肥胖的卡比拉總統正偎在寬大的單人真皮沙發裏,衝我點頭微笑。見狀,我連忙放下一直提在手中的出診包(內放血壓計、溫度計、按摩膏、火罐和一些抗瘧疾藥品),稍快幾步走上前去和卡比拉總統握手致敬。這時他想起身迎接我,無奈試了兩試,那肥胖的身軀還是沒能從軟沙發中起◎洛朗·卡比拉(老卡)總統與艾迪上校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