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揚聽罷,心念一動:“師父,許仙的狀況,很像靈魂雙修中的過程。如果是三修……”
法揚並未說下去,與碧青一年的雙修,讓他對靈魂雙修再清楚不過了,雙修固然無比精妙,但靈魂離體終歸是很有風險的,需要雙修者心有靈犀,倘若精神不夠集中,或者心存私欲,很容易幹擾靈魂回路,震傷雙方靈魂。若在雙修的基礎上再加一人——法揚也曾數次讓白雪加入修煉,但欲三人心靈相犀、靈魂同調、回路貫通,比起二人難度陡增,就算白雪與碧青是同胞姐妹而碧青與法揚雙修已久,三修都未曾成功過。遑論許仙與兩條異類靈魂互修了。
但許仙說道:“就是三修。當封印了雙蛇靈魂後,我蘇醒過來,回想起了被海水吞沒後的事情。我在海水裏玩耍,並未注意到海源之心被海水中的純粹海靈不斷刺激著,最終海源之心被激發,帶我來到了海脈靈眼上空無一人的龍宮裏。海源之心浸泡在靈眼中,變得如小山般大,青白二蛇也長大數倍,並且對我說起話來:
太古時期,海洋覆蓋著大片陸地,僅存的小片陸地上,也是水災不斷,當時的海洋太過放肆,至陽至剛時,海嘯四起,至陰至冷時,台風暴虐。太古火神千羲與太古冰神瑤雪,分別剝離了海洋至陰和至陽兩道執念,千羲將之封印於太古靈石之中,並取名海源之心,贈與瑤雪。
海洋失去了至陰至陽兩個極端,便無法肆虐了,陸地開始變得廣袤而安寧,隻是也因此人們無法再像之前那樣使用海脈之靈。海洋不甘心被馴服,歲月累積,海源之心中的陰陽執念,化作陰青陽白二龍相伴瑤雪左右,卻用海洋陰陽善變的性格影響著瑤雪,暗中促使瑤雪引發太古諸神之戰,最後瑤雪戰敗,被諸神封印在神遺之野,而青白二龍被千羲打成蛇形,變成陰陽雙蛇重新封印在海源之心中;雙蛇的傳說並未流傳下來,隻因諸神怕別有居心之人故意解開雙蛇封印。但雙蛇畢竟是海洋所化,神力無匹,終有衝破封印再為禍人間之時,千羲大神就設下禁咒,陰陽雙蛇必須曆經三千劫難方可成龍,否則隻能為蛇身、離水便無法使用海靈——希望以此磨練雙蛇心智,助其修成正果。
而海源之心,數萬年封存著海洋至陰至陽的執念,已從一個普通的太古靈石,變成了催動真正海脈之靈的唯一鑰匙。
後來龍神畢春因緣巧合獲得了海源之心,龍神畢竟是千年門中僅次於掌門黃若的絕頂高手,終於發現了海源之心與海脈之靈的關聯,更發現了雙蛇封印。但他修為再高,豈可與太古諸神相較,百般嚐試他都解不開雙蛇封印,隻能借助海源之心調用少量海脈之靈。即便如此,畢春的實力也躍居黃若之上,若無掌門獨有的天靈禁咒,掌門之位便已易主了。
造化弄人,畢春至死解不開的雙蛇封印,卻被殺死他的天靈之力解開。解印後重出天日的陰陽雙蛇,卻宛如初生的幼蛇,神識未開、靈力難用,隨著海源之心的墜落,到了許仙身邊,他們在陸地上與尋常蛇別無二致,先是忍受了千萬年封印之苦,後跟著許仙過著凡人生活,經曆著人情冷暖,方知曆劫成龍是他們的宿命。
世間萬物相生相克,自有其道理與命數,再強大的存在,一念作惡,終會自食惡果。海脈靈眼中最精純的海脈之靈重塑了海源之心、注入了海脈靈源在其中,也喚醒了陰陽雙蛇的神識,而不想再被封印的雙蛇,決心向善,早日成龍。”
白雪打斷道:“那為什麼之後你們卻引發海嘯,而後來青蛇還攻擊碧青呢?”
許仙說:“因為我們無法出海。我是被海源之心瞬移至此的,卻不知如何用海源之心瞬移回去。雖然我被海源之心感染而有海脈靈力,但是我不會海靈法術,龍宮極深,剛恢複神識的雙蛇修為孱弱,若已它們當時的修為強行帶我出海,我也會在途中被海水窒息而死。
若一直困在海底,我也怕師父擔心。這時白蛇提出他們在被封印時自創的靈魂雙修大法,其原理和法揚所創的雙修大法相同,白蛇建議我們三修迅速提高修為,也是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握海靈法術的方法;青蛇提出異議,它與白蛇同為海洋所化,靈魂雙修自然輕鬆,而我屬異類,三修必有風險。隻是當時也隻有這個辦法可用了。”
白雪:“難怪在安海村,法揚與碧青會在雙修時被偷襲,原來雙蛇本就熟悉雙修之法,想來是被吸引過來的。那麼許仙,最後在三修中,必然是出了意外,導致你和陰陽雙蛇互相靈魂分離,你們每者都有三分之一白蛇、青蛇、許仙的靈魂,導致狂性大發,對麼。”
許仙點頭:“那是我自己三分之一殘破的靈魂,以及兩道最偏執的海洋執念,我的理智被瞬間吞沒了,我將海源之心重新縮小,戴在身上,便感覺自己身體裝著整個海洋,憤怒發狂的海洋,充滿力量的可以毀天滅地的海洋。之前親人分離的痛苦、被人欺負的怨恨,變成妖邪的惡念。在靈眼的倒影中,我看到我的眼睛裏是猩紅的殺欲,卻看不到我身上衝天的妖氣。我瞬間愛上了這外表洶湧,內裏寧靜的深海;卻厭惡了無論表麵祥和還是充滿戰亂,內裏都勾心鬥角的人世。因此我乘著同樣失去理智的雙蛇,引發了海嘯,吞噬著陸地。”
許仙頓了頓:“這是我徹底迷失前最後的記憶。”
張恒:“當時我以為雙蛇被我打死了,並未管他們。直到後來蘇醒的許仙說出這些後,我才知道雙蛇是根本死不了的,而它們必然跟許仙一樣在三魂共生的狀態下痛苦不堪,甚至墮入妖道。我當即重返東海尋找雙蛇,卻遍尋不得。此後至今,我一直帶著許仙在外尋找雙蛇,希望能重新讓他們三魂歸位,但許仙和海源之心都感知不到陰陽雙蛇,而每次江湖上有妖蛇傳聞,我都會去看看,卻一直失之交臂。”
法揚:“張前輩為何不動用千年門的力量加大對雙蛇的搜索力度呢。”
張恒:“就像諸神封印雙蛇時一樣,雙蛇雖然如今神誌不清,但畢竟是太古玄物,其潛力無人知曉,許仙當日發狂,我都抵擋不住,若雙蛇落入奸人手中,必有一番浩劫。人活久了就會明白,這世上有太多的秘密,而往往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成全了光明正大的生活。”
張恒歎息一聲:“可是世人隻知道對秘密好奇,卻不知道不是每一個人,都付得起知情的代價的。”
蕭莫揮了揮手:“罷了,兩千歲的人了,還這麼多感慨。今日相聚,也因為碧青的身體狀況基本穩定了。在我看來,碧青與許仙都是三魂七魄並未修煉貫通的凡人,他們魂魄分離之後難以互相感知,但陰陽雙蛇靈魂已存有千萬年,並且本身就是極強執念所化!若解開許仙體內的蛇魂封印,或許可以感知到雙蛇。”
張恒道:“不可,蛇魂太過霸道,當年就因許仙凡人之軀抵擋不了不同靈魂的侵蝕而封印的,如今解封,不是一樣會害了他。”
蕭莫笑道:“張兄莫急,若讓許仙與碧青雙修,碧青體內隻存有一半不到的靈魂,完全可以再裝下許仙三分之一的靈魂,待到許仙與碧青的靈魂全在碧青體中之時,我們強行中斷他們的雙修,再徹底解開雙蛇之魂,以碧青和許仙的靈力修為,應當可以承受得了這樣的過程。而我則可以毫無顧忌的催動許仙體內的蛇魂,來感應雙蛇,卻傷不到許仙的靈魂。”
聽完蕭莫說的話,法揚卻驚住了,許仙的體內毫無許仙之魂,而許仙的魂魄分別安全的寄存在別出。讓他想到了“寄魂”二字,他迅速的思考著,自己以前在雙修中的一些一閃而過的靈感此刻盡數湧現出來。他突兀地想到自己被白蛇吞入腹中之時,曾經寄魂入白蛇體內,控製白蛇將自己吐了出來。他一直認為當時自己是和白蛇以雙修之法互換靈魂,實現短暫的互相寄魂,但雙修需要心意相通,而白蛇卻與自己處於敵對狀態,卻也成功實現了寄魂,每每想來他隻當是自己在危急關頭迸發的奇跡,而回憶之中,電光石火之間發生的事情卻讓他記不清當時的具體感受。如今定心細細想來,當時自己並未感受到與蛇魂有所連接,而之前與碧青雙修的靈魂鏈並未被強行中斷,當碧青魂歸本位後,自己卻是突然強行寄魂到白蛇身上,待白蛇突出自己身軀之後,又從白蛇身上回到自己身軀中!
想到自己整個靈魂寄魂白蛇,再回自身,這樣的【寄魂大法】前所未有,卻無比玄妙,是什麼原因讓當時自己靈魂如此輕易的在兩者之間跳躍呢。
法揚又想到自己傳音碧青時,教的是雙修之法,原以為是碧青靈魂與靈力皆弱才會導致失敗,其實根本就不應該用雙修之法!
法揚越想越後怕,青蛇根本沒有將靈魂注入碧青體內,隻是碧青一味的注魂到青蛇之中,若非當時青蛇被白雪治住急於脫身,隻怕會吞噬了碧青整個靈魂,而自己卻差點害死碧青。
“師兄,想什麼呢。”碧青的盈盈笑臉卻讓法揚一驚:“怎麼你的臉色這麼難看。沒關係啦,師父說過了,我不會有危險的,最多是許仙靈魂進入我體內後,我會有些頭痛,但是你和姐姐會照顧好我的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