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有一日,蘇橙撞上了一次樂嘉熙,那是一家畫廊的沙龍裏。
在經曆了兩次小型藝拍後,蘇橙的工作重點開始漸漸改變,她不再僅僅是裴周明的助手這麼簡單,而是開始更多的獨當一麵。這個世界上的確是存在著天才,但是勤奮卻是更好的智慧,她的付出獲得了回報,再加上外形靚麗,談吐溫和,於是,不知不覺中顧蘇橙成了藝術品圈子裏麵的新貴,一些圈內聚會也頻頻向她發出邀約。
可與她如今的順風順水比起來,樂嘉熙卻是消瘦了許多,見到蘇橙時,眼神怨毒而憤怒。蘇橙幾乎以為她會衝過去找自己的麻煩,但是最終,樂嘉熙什麼也沒有表示,獨自一人匆匆離開,甚至沒有同主辦方打一聲招呼。
不久之後,就聽說譚瀚事業連連經受重創,樂嘉熙亦如是,她自顧尚且不暇,哪有精力來插手譚瀚的事情。譚瀚被邀請去喝了好幾次茶,最後直接去了另一個城市,相當於是發配邊疆,而且短期內沒有回來的可能性。
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事情,雖然沒有鬧大,可在朋友圈子裏卻是瞞不住,樂嘉熙平時總有不自覺的跋扈,所以這次落井下石嘲笑她的也不少,可謂是丟盡顏麵。
“她最近精神出了些狀況,樂家兩口子準備安排她出國休養,短期之內,應該不會再找你麻煩。”此時,她身後有人意有所指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不一次讓他無法翻身,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
當初樂嘉熙明知道譚瀚有女友還插刀奪愛時,可曾有想過今天?
蘇橙知道這不僅僅是裴周明動手的關係,想必也有許明央的一份功勞。
她回過頭來,朝許明央微笑:“許少,好巧,在這裏遇上你。”
“我知道你要過來,所以特意也來湊個熱鬧。”許明央亦是微笑,今天的蘇橙穿著一襲貼身鬆石綠連衣裙,配著奢華但不浮誇的項鏈,如雲的發盤在一側,露出白皙優美的弧線,不可不謂是延頸秀項,皓質呈露。
如今的她,愈發明豔照人,但是如果是因為其他男人的原因,這就令人不快了。
之前他送給她的鮮花禮,被她悉數退回,邀請她,更是會婉轉拒絕。許明央知道她已經同裴周明在一起,朋友之間也早就傳開,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要接受如此一敗塗地的局麵。
蘇橙挽了挽髻角的發,羽睫微顫:“許少別開玩笑了,我又何德何能蒙閣下青睞何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許明央緩緩說道。
話都說到這份上,已經讓人退無可退,蘇橙微微歎口氣道:“你這又是何苦。”
“苦與不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許明央雖然覺得問這個問題實在很蠢,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到底哪裏不如他?”
這個問題真有些複雜,他們倆人是在伯仲之間,若是說詼諧幽默,可能許明央更勝一籌,她為什麼偏偏對他動不了心呢,蘇橙想了想,還是道:“你很好,可是終究不是那個人。”
“可你連試都沒試過,我會對你很好,會讓你很快樂,隻要你想,我能夠讓你忘記他。”許明央做著最後的努力。
蘇橙忍不住笑道:“看,你也知道,前提是我想。”
許明央沒有笑,隻是拿著酒瓶定定地望著她。蘇橙看著眼前的這個人,覺得他仍舊是像大男孩一樣,看到旁人有的,自己也想要一個,也不關心到處是不是合適自己,其實他明明也知道這個問題,卻隻是不想認輸。
蘇橙道:“許明央,你值得更好的。”
她總是這樣婉轉卻又決絕,歸根到底也不過是八字——許明央,我不喜歡你罷了。許明央心都有些亂了,他一直就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甚至可以說,有些事情上是不擇手段的,如果把查出來的事情告訴給蘇橙,他們就不可能在一起。可是他真的要說麼,哪怕明知道那樣會對她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如今,他應該如何抉擇?
許明央複雜的心思在腦中高速旋轉,終於,他忍不住說道:“蘇橙,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和他才是不合適的,你有沒有查過當年的事情?”
“什麼?什麼當年的事情?”蘇橙有些茫然。
許明央看著一無所知的她,掙紮猶豫了許久,才頹然答道:“沒什麼。”他慢慢說道,俯身輕輕抱了抱她,“不過我還沒有那麼容易就退出。”
蘇橙遲疑片刻,略略回抱。許明央十分紳士,那個擁抱也僅止於社交禮節,並無半絲逾越,無疑,許明央作為朋友確是無可挑剔。
手機響起,蘇橙退開接起,裴周明在電話裏關心道:“聚會結束了嗎?我馬上就到了。”
“好的,我馬上就下去。”蘇橙答道。
許明央聽到是裴周明,忍不住失落,但還是笑著道:“換了一款手機?”
“上次那隻不知道扔到哪去了,所以新買了一個。”蘇橙含混道。就是那天譚瀚搶走之後,他並沒有還給她,後來場麵混亂,手機也就沒有找回來,幸好她手機裏麵並沒有什麼敏感消息,隻是著實讓她不適應了一段時間,現代人太多信息依賴手機,丟一次,就有許多人隨之失去聯係。
許明央期許地自嘲道:“你還留著我的聯係方式嗎?”
“我們是朋友。”蘇橙笑笑,看到裴周明又打了過來,知道他是在停車場了,於是朝許明央揮手道別。
許明央站在陽台旁,默默地看著裴周明下車為她拉開車門,替她扣上安全帶,相攜離開的情景。許明央忍不住緊緊握住了手裏的酒杯,目光沉沉,關於查出來的那些事情,還是石沉大海算了,她父母是自殺也好,車禍也罷,那一段真相理應塵封於過往,而不是再被挖出來,傷害到仍舊還活著的人,他到底還是不忍心她傷心,不忍心她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