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周明對於蘇橙而言,蘇橙對於裴周明,彼此恐怕都是惟一。
許明央咬咬牙,往前走了幾步,而這個時候,前方卻是傳來喧嘩聲,間或記者雜亂地問話,快門閃動的時候,生生破開墓園的寂靜悲傷。
這是怎麼回事?俗話說死者為大,無論多大的事情,向來都不放在這場合來解決,許明央臉色一變,狠戾了許多。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趁這個時候來鬧場。
可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站在所有人視線中心的竟然是樂嘉熙。她看起來比之前更加瘦削,雙頰深陷,已沒有樂家大小姐的氣度,反倒如市井潑婦一般,攔在許夫人麵前:“許夫人,就像我剛剛所說的,你的丈夫並不是什麼大收藏家,不過是沽名釣譽的騙子罷了。”
許夫人雖然見多了風浪,但事關許老聲譽,臉色當即變得極其難看:“這位小姐,我與你素昧平生,你為什麼要這樣詆毀先夫的名聲?”
樂嘉熙哈哈大笑。她眸色冰涼,越過許夫人看向裴周明與蘇橙:“許夫人常年在香港,難怪不知道許歐翎的那些勾當,他名義上是大收藏家,鑒定專家,可是實際上,你的丈夫卻是和拍賣行聯手製造贗品拍賣,還打著慈善的幌子,可坑得人好苦啊。”
“你在胡說什麼!”許明央怒極,攔在許夫人身前,“我父親一生行得正,坐得直,從來都沒有做有違良心的事情,圈子裏麵的人誰人不知道。譚夫人,你若是為了自己的老公來出口氣,手段也未免太下作可笑了!”
樂嘉熙臉色一白,那聲稱呼簡直戳中了她的心肺。譚瀚所做的事情已經讓她淪為笑柄,也不知道顧蘇橙到底有什麼狐媚功夫,裴周明為她出頭也就罷了,連許明央也來插一手,這段時間樂家被攪得焦頭爛額,她已經被父母勒令盡快與譚瀚離婚。原以為搶到手的是寶,卻沒想到是這麼個草包貨色!
她真是恨到心頭滴血,樂嘉熙索性大聲嚷道:“我在拍賣會上花了重金拍得藏品,原以為是碰到寶了,可是沒想到,這東西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贗品!真的那個是在你朋友手中!”
樂嘉熙將那日打麻將的朋友名字道出,他收了一塊田黃的事情也有人知曉,頓時令事情開始撲朔迷離,有了幾分可信。她還將手裏一直攥著那枚田黃印章,故意拿出來在眾人麵前閃了閃:“當初若不是盛景借著許老的東風,怎麼可能創下交易紀錄。我與眾人一般,都是因為信任許老,信任許老選擇的盛景,但是如今看來,許老果然是年邁糊塗,錯信旁人,一世清名毀於一擔!如果真像許少所說,錯不在許老,那麼這贗品又是從哪流出來的?”她遙遙一指,“不如問一下你們身後的裴周明如何!”
樂嘉熙一番話問得刁鑽之極,成功將所有人的視線調轉到裴周明身上。
盛景的那場拍賣會時間過去還不算久,不可不謂是吸引眾人眼球,現在突然被爆出來其中有贗品,記者們的敏感神經頓時被撥動,也顧不得那麼多,紛紛調轉槍口,詢問裴周明:“裴先生,剛剛所言是否屬實?”
“裴先生,您還有什麼不同的意見嗎?”
“裴先生!”
“裴先生!”
一時之間場麵極其混亂,閃光燈幾乎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人人都想搶到這個新聞。
蘇橙與裴周明頓時被陷入到漩渦中心,也不知道是誰往前麵擠了一下,一個人正好撞到他們身上。蘇橙閃躲不及,額角被鏡頭蹭到,留下一大片紅痕。
裴周明當即色變,一手將那人推開,蘇橙連忙拉住他:“別衝動!”
樂嘉熙並非一個過來,蘇橙注意到,剛剛推搡的人與樂嘉熙有眼神交流。那塊田黃就算是有什麼問題,她大可以私下同裴周明解決,而不是在許老的葬禮上,在明知道會有這麼多記者的情況下,大肆宣傳。
如果她是鐵了心要將事情鬧大,那麼……蘇橙絕不想讓她如願,在葬禮上爆出類似“毆打記者”的醜聞來。
裴周明也知其中利害關係,冷靜下來,但是臉色仍舊十分嚴峻,清楚明了道:“藝術品投資是一項特殊的投資,關於真偽一直都是大眾敏感的部分,每一次拍賣前,盛景都會邀請專家為藏品鑒定,每一次鑒定都有鑒定報告存檔,以免出現如今天這樣,空口白牙誣人清白的事情發生,如果各位感興趣,歡迎去查驗存檔。”
他冷冷地看著樂嘉熙,彎彎嘴角道:“當然,我們也歡迎譚夫人去查閱,希望譚夫人不要受人蒙蔽,同時,對於用不實傳言損壞公司名譽的人,我們會尋求法律途徑解決此事。”
裴周明態度雖然平靜,但透露出來的意思其實十分強硬。
在法律規定裏,拍賣行會在拍賣之前,同買家簽訂免責條約,並不會對藏品保真,從法律上來說,拍賣行沒有任何風險。可是出於對名譽的考慮,這次上拍許老的藏品,不僅是有鑒定結果,而且在上拍之前,已經邀請過意向買家進行實物觀察,其中就包括有樂嘉熙,現在她竟然如此反戈一擊,同時還敢利用許老,裴周明一定會追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