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房子所得的錢,蘇橙將錢分成了好幾份,一份彙給了當年癱瘓的姑娘。那姑娘非常頑強,為了能夠重新站起來,無論複健有多麼痛苦都堅持在做,如今已經能坐在輪椅上,仿佛是像奇跡一般,她的上半身已經恢複正常。可是她家裏,也因為她高昂的治療費而一貧如洗,若不是有人長期資助他們,恐怕連生活都困難。如今,有了這麼一筆錢,她就能離站起來的目標越來越近。
那場車禍中失去親人的家庭,蘇橙也彙了他們各自的那一部分。
這些,都是她父親犯下的錯,她想替他贖罪。
還有一些,是裴周明替她出的房貸那部分,這一部分,蘇橙沒有還給他,而是分成許多許多份,捐給了需要幫助的人。
如果說她是一個被詛咒的女人,她與他的愛情不可能有結局,至少他們的錢沒有。
整件事情中,沒有一個人是贏家,全都在感情的遊戲裏慘輸,每個人都鮮血淋漓。如果說笑到最後的,應該是樂嘉熙,她終於從與譚瀚的婚姻中解脫出來,而且終於達成了她的心願。
顧蘇橙,從這個城市逃離了。
幸好顧蘇橙還有最後一點點蓄積,倒是夠買一張去英國的機票,原本準備去普吉島而辦的護照也有了作用,她拎著行李,背著背包,穿越過英國的大街小巷。蘇橙沒有目標,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下了飛機之後就漫無目的地走著,英國的天氣真是陰雨蒙蒙,不過她到的那天天色出乎意料的好,每個人臉上仿佛都被陽光映照的快樂了許多。
蘇橙邊走邊看著風景,長發因為風而淩亂,被她隨手束起,留出來的一縷像Q的小尾巴。
她沿途走沿途看,走到腳底打泡,就隨意坐到公園的長凳上。
天色已經暗了,有個流浪漢過來驅趕她,這是他的地盤,他不希望被蘇橙搶占了。蘇橙哭笑不得,她雖然沒有打算好未來,卻真的沒有想到要來這裏踢館。
但是流浪漢不相信,他說他看得太多了,隻需要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哪些人隻是旅程中的暫時休憩,而哪些人,是無家可歸的離枝。哪怕是隔著人種,她又是位漂亮的小姐,也逃不過他犀利的判斷。
這名流浪漢真是位眼光獨到的人。蘇橙將長凳還給了原主人,忍著腳底的痛意繼續前行,仿佛自己是阿飛正傳裏的那隻鳥,可是她無法停靠是因為她確實已經沒有家了。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了那個人,哪裏都不會再是她的家。
也許以後,她就會是一名旅行者,她可以一路上都興致勃勃地給自己做計劃,去泰晤士河,去倫敦橋,去大笨鍾,然後找家小酒館打工,攢足下一次旅行的費用,再做好離開的計劃,去觀看世界上的日升日落。
如此周而複始,如此循環反複。
這樣一來,她就會忙碌到沒有時間去回想,回想與裴周明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想她當初故意氣他,他無奈地苦笑,想他吻她時,身上傳來的淡淡煙草香,想他,在她身旁沉睡時每一次的呼吸,想他,想他,想他……
想他現在到底過得好不好。
她愛他。
蘇橙最後趴在酒店床上時,幾乎癱軟。當天晚上,她就發起了高燒,整個人都迷迷糊糊地,她掙紮著爬起來,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覺得仍舊口渴到不行,於是又喝了一杯,但是接下來,蘇橙趴在馬桶旁,吐的天昏地暗,如同心髒都能從喉嚨裏嘔出來。
可是她不敢去醫院,她不知道英國的醫療體係是怎麼樣的,是不是像美國那樣,沒有醫保就會出現天價的醫療費。
蘇橙安慰自己,多睡一會兒,再睡一會兒就好,也許在夢裏,她能夢到裴周明,在夢裏麵,他們之間十分簡單,在桐花下相逢,說一聲,嗨,好久不見了。他們就像普通的情侶,偶爾會吵架,但是從來不會生氣到第二天,會一同去參加校慶,參加學校裏的跳蚤市場,畢業之後就結婚,一年之後,再有一個可愛的寶寶。
這場夢太過美妙,讓蘇橙幾乎不忍心醒過來。
但是夢總是會結束,等蘇橙睜開眼睛時,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她聽到耳旁有久未聽聞的鄉音。鬱歡又急又怒,但終於放下心,緊緊抱著她,長發掃得蘇橙癢癢的:“顧蘇橙,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轉成肺炎!”她仍舊那樣性烈如火,耀眼無比,“要不是酒店從你手機裏翻出來我的電話,我根本都不知道你來了,你來了不找我,你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蘇橙的手機係統是中文的,要不是警察翻出來裏麵唯一的英國電話,然後通知了鬱歡,她都不知道蘇橙來了!
蘇橙看著好友,沙啞著喉嚨道:“鬱小歡,你真是美翻了。”
鬱歡忍不住哭罵道:“傻瓜,以為拍我馬屁我就不罵你了嗎。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
蘇橙笑笑,回抱著鬱歡:“我給你做糖醋排骨賠罪。”
鬱歡嗔道:“怎麼夠,你得按著滿漢全席的順序,每天做三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