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感受到碧九打量在他臉上的目光,他淩空遙遙的向碧九頷首微笑。碧九雙頰頓生兩團淡淡的紅暈,忙慌張的頷首回禮,腦海裏卻不由的回想起下山的同門弟子們回山後說起山下遊曆的關於林繁的傳聞。
渭水那年大旱,數月未雨,莊稼顆粒無收,民不聊生。官府卻毫不體恤民情,反而加重苛捐雜稅,於是當地許多百姓顛沛流離,攜妻負子,背井離鄉,想另謀條活路。
林繁那年正好是初次下山遊曆,途經渭水,沿途目睹百姓慘狀,心生憐憫。將本已擒獲的師門派發的遊曆任務的目標--刀勞鬼,解除束縛,放歸於臨川。立時,此妖物盤旋而上,淒厲的尖嘯聲穿雲破天,直乍人耳。漆黑的尾翼不住扭動掃射,但無奈毒囊在被林繁擒獲那刻就已經摘除殆盡,不能再傷人分毫。最後,妖物怨恨的向林繁所在方向長嘯一聲,扭頭向臨川深山飛去。頃刻之間,天昏地暗,烏雲翻騰,略帶著土腥的氣息,豆大的雨點迅猛的打下來,不多時便至傾盆瓢潑,積水橫流,渭水一帶終於結束大旱。原來刀勞鬼雖是善射毒傷人之妖物,卻有呼喚山嵐暴雨的異稟。渭水百姓無不感恩林繁此舉,稱其為“蜀山君”。
雖然碧九津津有味的聽山下的傳聞野史那會,一向隻留意精怪妖獸的離奇和俠士斬妖除魔的正義,“林繁放刀勞”這個傳聞隻不過是萬千精彩故事中的一個小浪花,頂多就是根據師兄弟的描述,在腦海裏想象那刀勞鬼如何的醜陋淒厲,如何的尖嘯穿雲,呼風喚雨。對主人公的放妖歸山不甚在意,甚至會應合著的當時弟子們誇誇其談的話語聲,對林繁有絲小小的唾棄,這樣也算是匡扶正義,斬妖除魔的我輩中人?但如今見了真人,卻明白了這身溫和氣度,端的是謙謙君子,確實當之無愧“蜀山君”這一名號。
待到近前,白瀝夏掌門收起飛劍--破魔,巨大的飛劍縮小成普通飛劍大小,一聲清脆的劍鳴,自動飛至白瀝夏背後所負劍鞘之中。那斬盡萬千匹妖魔的森冷劍光也隱約不見了。
“九碧門下弟子賀遲,恭迎蜀山諸位道友!”
“九碧門下弟子碧九,恭迎蜀山諸位道友!”兩人雙手抱拳,前身微弓,異口同聲向著蜀山眾人行禮道。
“你就是碧九……”張瀝晟不禁脫口而出,細細打量了碧九一番,白瀝夏掌門也顯得有些詫異,直視著碧九,在兩人目光如炬的注視下,碧九仿佛被一覽無遺。一眼就明了了碧九的凡人之軀,毫無修為,以及身上所穿的標示著新入門弟子的灰色布衫,白瀝夏心中大致有些明白,恢複了常態,道:“途中遇上些事端,來遲些許,勞煩小友們相等了。”
莫非碧九的手疾或是闖禍翻天惹事精的大名已經傳至了蜀山長輩的耳中……隻怕前者可能性大些,後者實在是不足為九碧峰之外道也。賀遲不解的心想著。
“道友們請上山,掌門師兄已在中翠峰頂碧曜殿恭迎諸位大駕。”雖然碧九也同樣不解為什麼蜀山掌門師兄弟對她特別關注,但仍不卑不亢的行禮請眾人上山。她的肚子裏的小饞蟲已經咕嚕咕嚕叫了好幾聲,就等著午時一到上去好好的大快朵頤一番。
“掌門師兄!難道你是明楠大師的徒弟?!”雖是疑問的話語卻是仿若已落實確鑿的口氣,張瀝晟頓住已邁開的大步,向碧九詢道。
“正是。”
“那你……”白瀝夏打斷張瀝晟的正準備大肆盤問的架式,“上去吧,空衡掌門隻怕久等了。”
蜀山眾人上山了,碧九不由的向他們的背影吐了吐舌頭,“還好白大叔識相,一看那張老頭就是和方師兄一樣的話癆加八卦!”
“人家是師兄弟,就你喜歡以貌取人,大叔老頭的喊,沒點尊敬。你自家喊習慣了,對其他門派還是稍微口下留情些為好。”賀遲扭頭向碧九好氣又好笑的殷殷教導著。卻看到碧九做完鬼臉呆楞在那。
“呀,被看到了。”已離開數丈距離的蜀山眾人中,那“蜀山君”不知為何回了下頭,正好看到碧九的鬼臉,不由遙遙的傳來聲輕笑。碧九懊惱的微跺了下腳,怎麼丟臉的事全讓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