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這是火嗎？周圍，全部，滿目的火光。燃燒著，搖擺著，像猙獰的怪物，獰笑著逼來。狂笑著，吞噬著，焚盡一切。
灰燼？
灰白的顆粒物隨著滾燙的空氣被吸入鼻腔，然後是肺，然後是心髒，全身各處，每根血管中。全部擠滿了這種東西。幹淨————又肮髒。
這是什麼？
人影？模糊的，好多————在奔跑，在掙紮，像被粘上蛛網的獵物，徒勞想要掙脫。然後……化為湮粉。
原來……是這樣……灰燼————是這些人的——通過肺，然後是心髒，全身各處，每根血管，全部擠滿了————人的身體————骨骼，肉體，內髒……化為灰燼，然後，全部被吞掉了。
什麼聲音？不，沒有聲音……不，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誰？誰在叫我？我是誰？這是哪裏？為什麼會在這裏？
不……不對。不是沒有聲音，是他聽不到。眼前有無數人在奔跑，在呼號————可是，聽不到。
"哥哥————"清脆空靈的聲音撕破耳畔，他心底一震。那是……誰？再叫他麼……不知道。
不能走，不能說話，不能感受，什麼都沒有————不，那是……那個人……是誰？
瘦瘦的，小小的，弱不禁風。白色的短衣，露出凸起的鎖骨，青色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大半張臉，隻能看到削減的下頷。那個人……在笑？！冷笑，讓人不寒而栗。
熟悉的身影，好像認識啊……他是……她是……誰？
站在他麵前，一動不動，手中是……刀？刀身上翻騰著無數線條，流暢而出，一氣嗬成。近了，走近了，他抬起頭，露出發絲下那對妖邪的眸子，冷酷，妖媚，恐怖……還有，驚愕。
那是……他是……
————
冷兵器與肉體摩擦的聲音，刀刃上滑落暗紅的液體，注般流下，染紅一片衣襟。可是……沒有疼痛……毫無感覺。那裏是……心髒。
他注視著他的眼睛，冷厲，無情，冰冷，像惡毒的蠍子。什麼都沒有。
不……不對……不可能……怎麼是你……為什麼是你？怎麼會是你？
"哥哥————"
"啊！"可以發聲了？房簷，床榻，混沌……還有模模糊糊的，少女的輪廓。
"哥哥？喂二哥，你怎麼了？魂不守舍的樣子哎！"
"啊？沒……"他瞪大了眼睛。他……他在這裏……在少女的身後。他在笑？
不是陰冷的表情，那雙眼睛裏……是真心的笑，符合他年齡的，純真的笑。他抬起手，那把刀，遍布著飛舞的線條，近了，近了……
"啊！"淩徹猛地從床上跳起來。金色的陽光射在窗前的書桌上，微風撥弄著那株半死不活的鈴鐺草，窗外屋簷下還晃蕩著畫著鬼臉的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他下意識的捂住胸口，那裏竟隱隱作痛。怎麼會是他呢？
他脫下幾乎濕透的衣服，站起身取下牆上掛的深褐色製服，胸口金色的菱形標誌，和左肩上整齊一排的五顆星。
他雙手拍拍臉，抬頭看著那隨風搖擺的晴天娃娃。為什麼是他呢？夢是反的吧！……如果真的是他……大概……不會？會還手的吧！
總有些不好的感覺，奇怪的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麼？
晃了晃腦袋，他走向窗邊的臉盆，倒影是他的臉，嚴肅卻又親切，無害的清秀麵孔，還帶有上位者的高貴與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