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樂手 第七章 啞女
小城的公園邊開起一間畫店。
畫店的老板是個姑娘，秀氣而有氣質，但遺憾的是她是個啞女。
誰也不知道啞女的來曆，隻知道啞女不但賣畫，還畫得一手好畫。
啞女善畫的是花鳥。
情人節那天，街上出現了很多賣玫瑰花的小姐，她卻畫了上百幅各種姿態的玫瑰掛在門口，還用宣紙寫了這樣一則廣告：玫瑰花會凋謝，畫上的玫瑰永遠盛開。畫竟賣得特快。
姑娘雖啞，卻長得標致漂亮。長圓臉，鼻梁挺直，嘴角微翹；清晰明快的線條給人俊朗聰慧的印象，目光流轉之中暗藏深慮。有人歎息，這麼好看的姑娘怎麼會是個啞女呢，真是人無完人啊。啞女不會說話，就在櫃台上設置了一塊類似小學生練字板的對話板，讓顧客通過對話板與她講話。
秋天，小城舉辦了一次畫展。
這天，一位外賓在市宣傳部領導的陪同下到這個縣觀瞻文物古跡。
看過寺廟，縣委宣傳部的何部長說：“我們縣正在舉辦一個畫展，請領導和客人光臨。”
客人和領導興致勃勃地看畫，忽然，他們被一幅畫的氣韻折服，畫取名《小鳥在歌唱》。畫麵上是遼闊的水域，水域上一群鳥兒歡快地歌唱著，站在水域邊的少女揮著纖長的手臂，神情莊重地凝視著滿天的飛鳥。畫題款“啞女”。
外賓和市縣領導去看了啞女的畫店，外賓挑了啞女店裏的幾幅畫，包括那幅《小鳥在歌唱》，一共出價10萬元。啞女卻不肯出售那幅正在展覽的《小鳥在歌唱》。市縣領導和她談話，外賓加價她都固執地不肯。
外賓隻好遺憾地帶走了另外幾幅畫。
啞女一時成為小城的名人。
啞女的畫店開始門庭若市，啞女所作之畫皆被搶購一空。但啞女作畫很認真，每天一到兩幅，而且隨心所欲，從不按誰的意思作畫。那幅《小鳥在歌唱》，後來又有好多人高價索買，但她到底不肯出手。
她的畫成為小城的名品。
有一天，一位須髯飄飄的老者走進畫店，看過畫後，再看啞女的眉、耳、舌苔。而後在寫字板上說：“我可以為你醫病，至少能使你恢複聽覺。”說過就要為啞女診脈，但啞女拒絕了。
啞女很用心地畫畫，她創作的題為《小鳥、小鳥滿天飛》的組畫在市報、省報、省美術月刊上連續發表。啞女沉浸於一種高亢的創作狀態，有時為了創作甚至暫時停止了經營。
隔幾日，老者又來了。
老者說：“我看過，你是半途失語，我大半生的行醫生涯，積累了一些經驗，在專治此類病人上也算有些成就，我一文不收，隻想為一個才女辦一點兒實事……”
啞女自顧自地調著顏料，展開宣紙，準備畫一幅她昨晚構思的叫做《寧靜》的畫。
她旁若無人，一個時辰後一幅題名《寧靜》的畫就成了。啞女讓老人看畫，畫上：純淨的海水、純淨的天空、一隻鳥兒在天空心無旁騖自由自在地飛翔。
而後，啞女在畫板上給老人回話：“正因為我曾經不是啞女才拒絕就醫。我想保持一分清靜的心境，有了這種心境，我想我能畫出更多更好的畫，老人家的心意我領了。”
啞女把這幅題為《寧靜》的畫送給老者。老者收好畫，不再言語，默然地離開畫店。
又過了一段時間，畫店關門了。
有人說姑娘到外地寫生去了；有人說姑娘又到另一個城市去開畫店了；有人說姑娘不開畫店了，專門在家畫畫；也有人說是那個外賓把她請走了……眾說紛紜，誰也不知道姑娘的真實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