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樂手75(1 / 1)

流浪樂手 第七十五章 瓦片

瓦片半夜又睡不著了,那個女人一來瓦片就睡不著了。

瓦片23歲了,連女人的影子還沒撞過呢。和小叔住隔壁的女人叫牟豔,身架比小叔還高,額頭比窗上的玻璃還亮,說話聲比鳥叫聲還脆。打扮得俏俏的,隔幾天就會過來掏空一次小叔,弄得隔壁的瓦片也睡不著了。其實這樣的夜晚瓦片沒有睡著過,別看他把燈拉滅了,卻一直在聽著隔壁的響動,甚至還躡手躡腳地把耳朵往壁上湊。

往往第二天陽光亮亮的時候他們起來了,牟豔臉蛋上透著秋蘋果一樣的紅。起來了牟豔就是洗衣裳,還高著嗓子問瓦片有沒有衣裳洗,先幾次不好意思,後來瓦片真把衣裳扔過來了。

瓦片覺得牟豔不光長得好,知道牟豔的心也好,牟豔時間長了不來,瓦片甚至在心裏有點想。

有一次牟豔回去時把一個皮夾子掉在院子裏,瓦片打開皮夾見裏麵裝著身份證和一疊錢,瓦片拽過自行車就攆,一邊攆一邊在後邊唉唉地喊。

可是牟豔這次好長時間沒來了。瓦片半夜聽見小叔在床上翻來翻去的,有一天半夜起來了獨自蹲在門台上瞅著天。第二天,小叔站在門台上對他揮揮手。瓦片跟小叔進了城。牟豔對小叔說她是和別人在一起搞裁剪的,還對小叔說鋪子就開在西關街。小叔帶他一個門麵一個門麵地找,找得大汗淋漓的,不但西關街,東關、南關、北關也都找了,還是不見牟豔的影兒。

回了家,瓦片聽見“當”的一聲響,扔在地上的是把半尺長的刀子,明晃晃的。

牟豔是半月後回來的。

這一夜瓦片又聽見了叫嚷聲,這一次喊聲和以前不一樣。瓦片聽著隔壁的抽咽聲,自己也差一點掉下淚。後來那哭聲越來越尖,瓦片忍不住,“嗵嗵”夯那扇牆。瓦片喊,叔,嬸咋了,你咋這樣待嬸哩。小叔說,你甭管。瓦片說,嬸也是人哩,嬸哭得我睡不著哩。

第二天早晨牟豔早早兒就走了。

牟豔再來時,小叔攆她。牟豔幾乎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小叔,小叔的目光狠狠的,後來用腳去踹牟豔。

牟豔是哭著走的。瓦片心裏不痛快,他又攆過去。牟豔的車放在路邊,人蹲在玉米地旁發呆抽鼻子,瓦片呆呆地在牟豔身旁站著,瓦片喊,嬸。那是瓦片第一次喊牟豔嬸。牟豔扭回頭瞧著瓦片,瓦片,說不清我就不是你嬸了。瓦片說,不,嬸,我還讓你給我洗衣裳呢。瓦片一直等到牟豔擦幹臉上的淚水,瓦片說,你路上小心。

牟豔真的不再是瓦片的嬸了。

瓦片總覺得心裏空空落落的。

又過了兩年,瓦片已經25歲了。這年秋裏瓦片去城裏打工,有一天路過“俊鳥園”,瓦片不想走了,他看見門口站著一堆好看的女人,額頭上都是亮亮的。他有些想了,他一橫心把腳挪過去,身子撇進去了。

老板問他是不是想按摩。

老板把他往一個房間領,瓦片忽然問,有沒有一個叫牟豔的。

老板問他你和牟豔熟?

瓦片差一點說她當過俺嬸。

瓦片就真的見到牟豔了。

瓦片看見牟豔的嘴唇抹得很紅,粉色的裙子提得很高,瓦片脫口就叫出了一個“嬸”字。

牟豔就在這一聲“嬸”中流了淚。

牟豔真像一個嬸子樣把瓦片裹在懷裏,撫著瓦片的頭。瓦片,你想我嗎?

瓦片把頭拱出來。自從聽過你的聲音俺就忘不了你了,你第一次跨進俺家的門就忘不了你了,你每次離開俺家我都站在窗前看你的腰很好看地扭,隻是越扭越遠了。

牟豔把瓦片帶進城區的一座小房裏。牟豔說,瓦片,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瓦片,你聽我說,從明天起我還去幹我的裁剪,你去打你的工。

瓦片不叫嬸了,瓦片淌著淚叫了一聲: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