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樂手76(1 / 1)

流浪樂手 第七十六章 懷念老秋的歌聲老秋

這個人成也是歌,敗也是歌。人就是這樣,有時候甘心做一根藤,圍著什麼東西纏來繞去的。老秋生活的環境把他埋沒了,不然老秋可能是另一個閻維文,另一個鬱鈞劍,另一個滿文軍。其實他真要在另一個城市,我們怎麼會幸運地聽到老秋的歌聲呢,我們怎麼會知道生活中有個愛唱歌的老秋呢。

我們還知道他現在的老婆,一個曾經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因為歌聲愛上老秋的。那時候老秋在一家紡織廠工作,是廠裏的文藝骨幹,是從廠裏舉辦活動中拱出來的。老秋聲帶寬,偶爾的幾聲不亞於世界三大男高音。老秋是個愛較真的人,參加活動前一定要去河灘練嗓子,歌聲在水域間回轉,有的飛上了鳥的翅膀,鳥又把歌聲馱遠了。

梅惠和老秋的故事是從一個春天的早晨開始的,那個早晨有霧,歌聲從河邊的霧中朦朧地傳過來,梅惠固執地等待霧的消散,梅惠看見一群鴿子從頭頂掠過去馱老秋的歌聲。終於看見了站在河邊認真練歌的老秋,梅惠的心怦然動了:好個老秋,這麼個較真的人,對生活中的女人肯定也是負責的。

老秋的歌聲不再囿於一個紗廠,盡管紗廠的規模不小,但概念上就是一個紗廠。老秋的歌聲開始往外憋,像漲潮的水開始外溢。他參加了縣裏舉辦的兩場晚會,參加了全縣的青年歌手大賽。老秋的歌聲就這樣唱出來了;從河灘到紗廠,從紗廠到全城的一場大型音樂會。老秋在那個音樂會上認識了一個叫蕭卉的女孩子;女孩個兒高,有線條,臉上藏著音樂的情愫,頭發飄拂得像五線譜;歌唱起來很奔放,思考的時候很文靜。那天在卸妝時,她問老秋,參加過什麼考試嗎?老秋搖頭。

你應該去試一試,你一直這樣不覺得窩囊嗎?

老秋不說話了,眼望著窗外。老秋知道接受專業訓練和參加一個團體的正式演出會是什麼樣子,也許自己的歌真的會生出翅膀。

好久,老秋說,我行嗎?

你行!

蕭卉說,準備吧,兩個月後有一個機會,W市的一家樂團有一次招聘,我們一起去闖一闖。之前的一切由我安排……這個時候老秋的心情完全可以想象,其實我們都有過對某件事情某個夢想的憧憬。

在即將出行的一個晚上,梅惠悄悄地推開了他的門,她細心地幫老秋收拾行李,久久地凝視著即將成行的老秋。她把一頭柔發拱在老秋的懷裏,老秋推也推不開。梅惠說,我醉了,一個醉了的女人你是推不開的。

老秋的夢竟然沒做成。

老秋在那個早晨就要走到車站了,有人攔住了他的路。梅惠病了,得的是一種很急的病,梅惠在去醫院的途中一直喊著老秋的名字……沒有成行的老秋依然去河灘練嗓子,晨霧有時會朦朧地包裹他,他還在紗廠唱歌,有時被廠裏推薦參加全縣的音樂會。老秋的歌卻變得有些沉悶。

後來,廠裏的債務太大,半死不活的,老秋唱歌的機會就更少。這時的梅惠已經嫁給老秋幾年了,把老秋收拾得像一個小弟弟。梅惠為老秋的工作急,幾經周折,托在組織部門的親戚幫忙,竟然把老秋調到了萬人矚目的一個局,局裏又把他派到設在鄉鎮的一個所裏當會計。下了鄉的老秋好像又煥發了生機,偶爾地又能聽見老秋的歌聲飄起來,住在鄉裏的時候,一大早他去院後的野地裏吼嗓子。

老秋的話很少,老秋似乎在等待什麼。局裏有意調他回城,他竟然搖頭回絕了。

這年的秋季,縣裏舉辦一次大型慶典活動,請來了已經火起來的蕭卉助興。老秋和蕭卉見麵了,滄浪的時間之水從他們的記憶裏淌過去。好像一直在等待這樣的一個機會,老秋和蕭卉同台演唱了兩首歌,唱得投入,唱得如癡如醉,最後的那首歌更加酣暢,唱得眼裏都噙上了淚水。

老秋從此不唱了。不再唱歌的老秋更多的時間是待在鄉裏,有時候在野地裏看鳥兒繞著頭頂來回地飛。

老秋的歌聲真的讓我們很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