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實則過得很快,臘八節這天廚子做了甜糯誘人的臘八粥,我還沒來得及嚐一口裏麵的花生,就被胄哥哥派來的小丫頭拽到了重重疊疊的帷帳之後開始換衣服。我那時是不知道這個喚作玲兒的姑娘是代我去死的,還衝她訓斥了幾句,見她諾諾的樣子我還恥笑她來著。
我就這樣被塞進了粗糙的宮女裝裏,跟在門外候著的大宮女後麵低著頭亦步亦趨。玲兒最後看我的眼神裏帶著入骨的悲涼,我眨眨眼,雕花木門就在我的回望裏緩緩關上,寒風凜冽裏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公主莫回頭,跟上奴家的步子。胄公子已在宮門外等著。”
我趕忙回過頭,腳下踩著厚厚的積雪,一步一個腳印笨重地走著,全然不知身後木門裏的小姑娘已懸上白綾,自盡在我平日裏與沈籍下棋的紅木小桌上。
這一路走來竟沒遇到多少阻礙,想必胄哥哥已經疏通好了關係,我從未覺得心情如此舒暢,仿佛離開這錦衣玉食的生活是我打小兒的夢想。
見到胄哥哥時他已在雪地裏站了兩個時辰,緊抿的嘴唇在燈籠下泛著不健康的顏色。他是穿了名貴的紫貂的,手裏也抱著取暖的手爐,這幅模樣想必是擔心我在宮裏出什麼亂子。見到我趕忙從馬車裏取出厚實的披風與暖人的手爐。
我隱約覺得馬車後麵有什麼東西在動,就沒伸手接胄哥哥手裏的東西,衝著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繞過去,隻見一個胖乎乎圓滾滾的家夥鬼鬼祟祟地蹲在馬車後麵拿著木枝不知道在畫什麼。
我“呔”一聲跳將出去,喝道:“小賊,本大王早就看你在此作祟,還不速速現出原……”
話未說完,那個被我嚇得怔忡倒地的胖子以一個靈活的鯉魚打挺跳起來:“哪來的妖精,竟敢打擾本爺爺修行!”
我二人瞪了半天,終於廝打在一起。
這一年我十一歲,大胖沈籍十三歲。我們從認識的那一天就開始打架,打了兩年依舊樂此不疲。我個頭一直比他高,力氣也比他一個整天隻知道背書的胖子大,因而打了兩年次次都是我贏。
更遑論我抱著最後一次打他的念頭用了吃奶的力氣手腳並用就往他身上招呼。沈籍在被我一拳打到鼻子上之後再也不想打下去,捂著鼻子跳開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嚷道:“阿言我不與你打,我沈籍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才不跟你這小女娃計較!”
我一聽立馬怒火中燒,生平最討厭別人叫我小女娃,明明已經長了十一年,卻總有些個頭比我矮的亂喊。我挽起棉衣上的袖子就要衝上去,胄哥哥趕忙將手裏的東西交給大宮女拿著,一把就將力氣大如牛的我拉住:“阿言,別鬧了,再鬧天亮了你再費功夫也跑不掉了。”
我趕忙安靜下來,大宮女趁機將手爐塞到我手裏,把我裹進厚重的棉衣裏,隻露出兩隻閃著賊光的眼睛。胄哥哥溫言對著沈籍道:“你素來與阿言交好,來送過了就回吧,省得府裏起疑。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不是小孩子鬧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