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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漆黑的夜晚。一輛出租車開到了南平市電視台節目主持人富豔住的那棟豪華別墅的門前。
孟貴源從車裏出來,按響了鐵門上的電鈴。一會兒,富豔穿著白紗睡衣睡褲,披著頭發從屋裏走了出來。她一見門外站著的是孟貴源,忍不住驚叫了起來:“貴源,你,你怎麼來了?”她說著跑上前去,打開了鐵門。
孟貴源沒有說話,隻點了點頭,走進了屋子。富豔馬上把鐵門鎖好,快步跟著進了屋裏。
孟貴源進屋後很疲勞地往沙發上一坐:“貴源啊,你來南平,咋不事先打個電話呢?這次來幹什麼?又是考核誰?”富豔進了屋就問。
“考核你。”孟貴源回答。
“考核我?別開國際玩笑了。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電視台記者,能輪到你們省委組織部來考核?鬼才相信哩!”富豔搖頭說。不過她突然發現,才一個多月的工夫,孟貴源老了許多,額頭上出現了皺紋,鬢角也長出了白發。她不安地問:“貴源,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老了這麼多?”
“我翻車了。”孟貴源平靜地回答。
“翻什麼車?也是出了車禍?”富豔緊張地問著。
“你真不知道嗎?我工作出事了。”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什麼事?就是跟著你們南平市出的事。跟著那個王八蛋王光輝出的事。剛剛提撥兩個月的副市長進去了,而且金額那麼大,損失那麼大,是我來南平負責考核的,省委追究了我的責任,免去了幹部一處處長的職務,安排到老幹部處當一個副縣調。”孟貴源沒有好氣地說。
一聽這話,富豔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了。提拔王光輝,是她到省委組織部找的昔日戀人。如今因為這個,戀人的政治前途沒有了。她一下子撲到孟貴源的懷裏,大叫著:“貴源啊,都是我給你惹的禍。你,你打我吧!”
孟貴源把富豔緊緊地摟在懷裏,並使勁地和她親吻起來。隔了一會兒,他才停止了動作,抬起頭,用憂慮的目光看著這位楚楚動人的女人,氣憤地說:“怪你又有什麼用呢?就算是我倒黴吧!幹部用錯了要追究,這個我讚成,可也不能光追究我一個人呀。胡長清被槍斃了,追究誰了?成克傑被殺了,又追究誰了?怎麼單單就追究我呢?我沒吃過王光輝一頓飯,也沒拿過他的一分錢,考核是我來的不假,可這是當地黨委上報的,市委書記是同意的,與我有什麼責任?”
“那你,那你就把這些話跟領導說唄!”富豔在一旁趕緊插話。
“說有什麼用?一旦出事了,誰都往外推責任,隻有我成了替罪羊。唉,也許是命吧!我真是沒有當官的命,眼看著再幹兩年,就可以弄到副部長,現在是全完了。”孟貴源長歎了一口氣說。
看著自己昔日的戀人,由過去官場上的躊躇滿誌變成了現在的一愁莫展,富豔也是十分傷心。她用手撫摸著孟貴源發白的鬢角:“貴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管這件破事,我不該去省城找你。是我,毀了你的遠大前程。我……”富豔說到這已經說不下去了,她痛心地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倒把孟貴源哭得心疼起來。他用手擦著她臉蛋上的淚說:“你別哭了。連我自己都不哭,你還哭什麼呢?”
“那你,那你今後想怎麼辦呢?”富豔停止了哭聲,關切地問。
“怎麼辦?我這不是來考核你嘛?”孟貴源說。
“考核我什麼?”
“考核你對我是不是真心。”
一聽這話,富豔又一次撲到孟貴源的懷裏。“貴源啊,我過去對你就是真心的,隻可惜,我做錯了一件事,離你而去。現在,你為了我都變成這樣子,我還有什麼對你不真心的呢?你說吧,讓我怎麼樣都行。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今後也永遠隻屬於你一個人。”富豔咬著牙,發著誓說。
“富豔,我要你的就是這句話。我已經想好了,既然官場上走不通,我就另劈奚徑,東方不亮西方亮,晴朗的天空有太陽。我想經商。離開這裏,到南方闖蕩一番,也許十年八年下來,我會成為一個富商,一樣成為社會上流人物。我頭腦好使,精通上層社會,我肯定能幹好。隻是,隻是我實力有限,現在還……”孟貴源剛說到這,立即被富豔搶過了話茬:“這你還有什麼說的,不就是錢嘛!我早就跟你說過,我缺什麼,就是不缺錢。老頭子走的時候,給我留下的存款就是幾千萬,還不算這些財產。你說吧,怎麼用都行。”富豔爽快地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我有個朋友在南方發展得不錯,我們拿些錢到那兒去投資。”
“我們?”富豔瞪大了眼睛問。
“對,就我們倆人走。你也辭去現在的工作。”
“那,那你妻子……”
“我要跟她離婚。當初結婚也是出於無奈,哪有什麼真正的愛情。如今我出事了,她是一個勁地埋怨。我跟她早已經過夠了。我們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原配。”孟貴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