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素竹輕聆才完成增益丸的煉製,雖然煉製不難,但是過程複雜,他從進入胥家那天,就一直開始煉製,好險趕在立方學院開學前完成。
他帶著寒意的目光,默不作聲地盯著手中瓶子裏的藥丸,收到隨身攜帶的儲物袋裏。院子裏寂寥無音,他想起自己仍然困惑的事情,於是向瑰茶的房間走去。然而在不遠出就看到,瑰茶躺屍的樣子。
不睡床鋪嗎……奇怪的人。
而且現在吃飯的時間吧,對她來說。他走到她身邊,輕輕拍著她的手臂。不過那家夥完全沒有反應。下一刻,素竹輕聆想起,瑰茶似乎是一出房間就來找他,而且她的房間根本就沒有吃的。她難道沒有感覺自己已經餓了一天了嗎?
素竹輕聆不禁懷疑,就算有吃,她之前也是這麼暈倒在胥瑤那些女人麵前。他已經無法想象,瑰茶要是三餐不吃一直在一個人閑逛,再加上她在一些方麵相當慢性子……
唉,算了,等她醒來還是教她道術……
和昨日一樣,瑰茶喝完糖水後不過多久醒來。
不過莫名異樣的感覺突然席卷心頭,像是內心猛然被無法記起的回憶填充。眼前是與曾經相似的場景,麵若冰霜的少年坐在她的身邊,無聊地捧著一本破舊不堪的古籍,燭火躍動,影移不定,所見明與暗,僅僅剩下的是紙張之間摩挲的細碎聲音,連呼吸聲都無法傳達,宛如剪影的世界,空留朱與墨的二色芳華。
好像是很久以前了……
一絲苦澀點綴著空白的心虛。
那是多麼虛幻啊……
睡眼朦朧間,她有些入迷地看著所見之景,指尖緩緩靠向粗糙的紙張,抬頭癡迷地看著素竹輕聆的臉龐,亦或是說他深沉如淵的眸子。
你眼中,掩映出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色彩呢?
一旁的素竹輕聆看到瑰茶清醒後,魂不守舍地盯著他。合上書籍,毫不猶豫地對上她的視線。表麵明朗,實則空洞無神。你……是誰?
他捏住她的下巴,氤氳不明的氛圍,意味不明的情愫,無法預知的空想未來。他無法理解她的眼神裏傳遞的是浩劫,瘋狂還是純粹的空無一物。
“你——”他尚未說完,她像是大夢初醒那般,終究回神急忙躲開他,抱著羸弱的身軀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嗓音顫抖,如同秋天支離破碎的枯葉:“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果然與他的預判那樣,越來越吻合,因為他自己也知道的……與生俱來的狂氣。
“罷了,無礙。”素竹輕聆恢複同之前如出一轍的冷漠。
像怪物一樣的我們,會得到救贖麼?如果真相都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這算不算人類所說的“狡猾”?如果她也一起分擔著這份罪孽,一切真的可以恢複麼?還是說與他一樣,帶著這份罪孽,永無止境地在汙穢的黑暗中步履不停?
“……我可能太餓了,所以失態了”她小心翼翼地偷看著他的臉色,隨後又急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就是——言行舉止都沒過大腦,絕對不是有意覷視你啊!”
這什麼鬼,還不如不要解釋……
剛補充完解釋,瑰茶又反複在內心吐槽她的機智度在以單調遞減的趨勢下降,大概形式就像股市崩盤那樣。
“你把這個吃下。”遞給她一小瓶赤紅色的丹藥,他沉思片刻。
可能餓?感覺不到饑餓?
“不論如何,還是要按時吃三餐。”他不希望自己的別院裏天天有人在躺屍。
“抱歉啊……平常都是仆人自己送過來的,這裏又沒有——”似乎注意到自己說了什麼很脫俗的言論,瑰茶立刻打住,更正道,“不是的,是朋友提醒。”
仆人……她,是大小姐麼?說起來他從來都沒有注意過鬼界的情況,這麼多年了……看來是鬼界的人,但是……
素竹輕聆默不作聲,從手心上的空氣中幻化出幾張平淡無奇的碎紙片,全部交給瑰茶。
“吃完,到庭院前的櫻樹下找我。”
袖沿縹緲,如同青煙白霧那般虛無,和風浮動中,素竹輕聆如同執臨天地的神祗,沒有人們口中神那樣的流光渲染,然而在月色下依舊耀眼得隱逸出塵。
瑰茶有些憋屈地看著素竹輕聆離開,再低頭看著手裏的藥。
“有沒有下毒啊……”她想起不久前改變她命運的那個日子,“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一口氣吞下藥丸,苦澀的氣味一路從舌尖蔓延到鼻息。她不由得大口呼吸新鮮的空氣,也許這樣就不至於讓她惡心得吐出藥丸。
為什麼他要我吃藥我就要吃?果然是因為他看起來很靠譜,以至於我的潛意識都相信了他?這樣很危險啊……看來以後得多給自己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