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救月升天(3)(1 / 3)

李陽冰雙手接過了厚厚的一大卷詩稿,覺得份量格外地沉重,有如負重任之感,當即說道:請你放心,我一定不負重托。不過,當務之急,你還是放心養病。我還期望著讀到和編到你的更多更好的詩篇哩。

李白苦笑著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說:但……但願如……如此吧!

李陽冰含淚取走詩稿後,很快又派人請來了縣城的兩位名醫會診,經過一番仔細地望聞問切後,共同商量著開了一張藥方。宗氏夫人在客堂裏問郎中:請問,我夫君還有希望麼?

一個郎中搖了搖頭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沒有奇跡出現,翰林公,恐怕拖不過今冬了。這藥,隻能起到拖延時日的作用。

宗氏夫人心如刀絞暗暗飲泣。她派伯禽火速拿藥方進城去買藥,並且希望能夠出現奇跡。她不相信一代詩仙,怎麼會離世而去?而自己作為一個未亡人的孤苦日子又將如何度過?

天氣慢慢地變涼了。樹木的葉子慢慢地變黃,繼而是一片落葉凋零。李白連吃了幾付藥後,病情出人意料地有了好轉:胸部膿液外流少了,臉色由蒼白變紅潤,能夠在晴朗的日子拄著拐杖在院子裏散步了。宗氏夫人在高興之餘又有點擔心。因為,這兒天李白總是一個人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反複地吟誦著如下的詩句:

笑矣乎,笑矣乎!君不見曲如鉤,古人知爾封公侯,君不見,直如弦,古人知爾死道邊。

悲來乎,悲來乎,天雖長,地雖久,金玉滿堂應不守。死生一變人皆有。孤猿坐啼墳上月,且須一盡杯中酒。

宗氏夫人覺得這些詩句在訴說人生的不公,也在宣揚人生的虛無,最後還落在酒字上麵。夫君這又哭又笑精神恍忽的表情,不是說明病人的神智已經開始錯亂了麼?一種不祥之感的預兆緊緊地抓住了她的心。她決定趕快去請弟弟前來商量商看看是不是該為夫君準備後事了?

一個月明如晝的夜晚,伯禽奉母命專程去豫章請舅舅宗璟來當塗還未歸來。宗氏夫人在灶房裏熬好湯藥,端進睡房卻不見了夫君,隻見小桌上的油燈底座下麵K著一張疊起的紙箋,取出來打開一看,詩題《臨終歌》三個大字,首先映入眼前。她失口說了聲不好!便心跳加速地讀了起來:

大鶥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

餘風激兮萬世,遊扶桑兮桂左袂。

後人得之傳此,仲尼亡兮誰為出涕?

筆跡雖有些歪斜乏力,但一看熟悉的字體,便知是李白親筆。他在詩中說他這隻飛越八方的大鵬鳥已經摧翅拆羽而力不濟了。他把孔子的死亡和他聯係起來。這《臨終歌》,不就是最後的絕筆詩麼?宗氏夫人如雷轟頂似地頭暈目眩,失聲痛哭地悲呼:天哪,伯禽他爹,你到底去了哪裏嘛?

接著,宗氏夫人便屋前屋後地四處尋找,都毫無蹤跡,便又跌跌撞撞地尋到了采石磯的長江邊上。

李白今晚的神智很清醒,精力也比以往好。他明白這是人們常說的人死前的回光返照,便抓緊時間,吃力地草就了絕筆詩《臨終歌》之後,便一人扶杖,來到了江邊賞月。

寬闊的江麵上沒有了白天的號子聲聲,白舸爭遊。放眼望,了無人影。周圍靜得沒有一點聲音。隻有一輪圓圓的月亮高高地掛在天上。皎潔的月光為滔滔東去的江水鋪上了一層銀輝。李白登上了岸邊的一隻無人的小船,扶杖站在船頭,昂首欣賞著頭上的明月。

李白一生愛月亮,也愛吟詠月亮,還給女兒平陽取了個別名叫明月奴。此時此刻的月亮是那樣地圓,那樣地亮,那樣地潔白,那樣地叫人喜愛。那月宮中的嫦娥此刻在千什麼呢?她是否看到了月下的李白?嫦娥啊嫦娥,你飛離了後羿,離開了人間一個人不感到孤寂和冷清麼?那砍樹的吳剛不正在揮動巨斧勞動不止麼?那仙樹砍斷了,又自然地接上,永遠地砍伐不斷也不倒。吳剛啊吳剛,你不覺得乏味無聊,永遠在做無效的勞作麼?這不是和我一生所刻意追求的濟蒼生,安社稷的宏圖大誌永遠難以實現一樣的麼?那搗藥的白兔啊,你辛勤地搗藥來給誰吃呢?嫌娥和吳剛都是長生不老的神仙,他們是不會吃藥的。那麼,你就給我李白吃吧。我吃了仙藥以後病就好了。我這隻大鵬鳥還要展翅飛向八方去搏擊長空呀!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這不是我青年時寫的《靜夜思》麼?如今正是靜靜的月夜,怎不叫人又思念起故鄉呢?故鄉的爹娘啊,你們老死善終時,萬裏迢迢,兒子不能去奔喪,那是因為兒子在流放途中身不由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