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闕 鵲橋仙 第七回 鸞棲南澗(四)(1 / 3)

眾人一團混亂之間,並沒有人在意到打向玄枯腳踝的暗器;但玄枯接住了一枚木佛,大驚失色,繼而誦起戒律,最後雙膝跪地之事,卻是人人看得分明。胡光輝笑道:“大和尚,你也曉得你犯了戒律,佛要責罰你啦!”玄枯本已膽戰心驚,此時聽胡光輝一說,便覺得自己的揣測果有其事,不免全身觳觫,急忙將手中木佛一拱,對天胡亂叩拜道:“弟子知錯!弟子不該……”

玄海急忙幾步上前拉住他,四下一望,喝道:“哪位高人如此折辱我佛門弟子?還請現身,老衲願領教高招!”他不似玄枯那般心智單純,知道此事必有原因,但任憑他呼喝,並沒有人出麵。

佛門弟子此時見本派武功第一的玄枯亦受到懲戒,都不敢再舞刀弄棒,隻原地站著,愣愣地不曉得怎生好。不知誰先開始念誦經文,隻見僧人們都漸漸收起棍棒,雙手合十,閉目誦讀。恰才還喧囂塵上的場內,此時竟全是一片低而莊嚴的誦經之聲。玄海見狀,隻得歎道:“善哉、善哉!”

各路豪傑見狀啞然,都笑道:“堂堂少林寺怎麼被一個木佛玩意兒嚇住了?佛管得你們,可管不得我!”揮起拳腳兵器,繼續朝新五嶽派打去。五嶽派裏年輕氣盛的弟子也趁機加入戰團,而自持身份的各派領袖,也各自站起身來,悠然觀戰。

胡光輝被三人圍攻,招招致命,毫不留手;抬眼一看,場內新五嶽派諸人多是被五嶽派弟子糾纏。他著實氣極,大叫道:“你們名為打金翎客,其實恨不得就在這裏滅了我們新五嶽派,便沒有人來和你們爭什麼‘五嶽’之名了!哼,你們可錯了,這世上不隻有五嶽派才稱得上劍術大家,縱使是五嶽派中人,也有你們這幫魑魅魍魎之徒!”他說話間氣息不暢,被一名華山派弟子尋得空隙,刺中他右手臂上的“肩貞穴”,登時手臂酸軟無力,長狼牙棒脫手飛出。

眾人一齊叫道:“拿下了!”將胡光輝撂翻在地。突然一道鞭影一晃,纏住了胡光輝的臂膊,將他向後拖開。眾人急忙搶上,那鞭從胡光輝臂上撤下,便來撩眾人的臉孔。眾人都一齊前躍,此時收勢不及,反應快的急忙用用護手遮擋,卻不覺得疼痛,反倒一陣麻癢,定睛一看,哪裏有什麼鞭子,站在麵前那人,竟拿得是一根細長的柳條。

那人正是魏青鸞。在玄枯出手襲擊淩翎之時,正是他打出木佛,讓玄枯心中愧疚,不能再出手;此前眾人鬥毆之時,他躍上旁側的高大柳樹,靜觀其變。見胡光輝性情耿直,卻要遭毒手,便隨手折取柳條,出手相助。

胡光輝死裏逃生,楞在那裏,道:“……你,你是……”魏青鸞搶過他話頭,笑嘻嘻地說道:“師父,你不認得徒兒啦?徒兒是之前被你趕出門去的魏老四呀。”說著轉過頭去,掀開麵紗一角,對胡光輝眨了眨眼。

胡光輝心領神會,知道對方是來救自己的,急忙順著他話頭接道:“哎呀,是老四?快快將這幫家夥料理了。”魏青鸞笑道:“師父有命,哪敢不從?隻是徒兒本聽說是公平比試,怎麼如今成了一團亂麻了?不過在這千年古刹、萬年神山之中,如果也有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場景,倒也真是稀奇得很。”

他既這樣說,玄海便再也不能袖手旁觀,隻得出聲道:“各位都請停一停。各位此番前來,單為比較武藝,並非群聚鬥毆——”但人既已殺開了性子,哪裏說收便收得住?玄海無奈,將雙手一拍,數十名少林棍僧陡然衝出,結成棍陣,齊宣佛號,插進人群之中,這才終於硬生生將他們攔開了。

看著寺內第一高手的玄枯渾身瑟瑟,滿麵愁容地隻顧誦念佛經,玄海麵上也頗是沒有光彩。眾人被棍僧攔開,叫嚷了一陣,都看向玄海教他發話。玄海歎了一聲,覺得再下去場麵已沒有收拾,便說了幾句套話,請大家先行罷手,兩下安歇。但當下便有人叫嚷起來,道是罷手可以,但斷不能走脫了金翎客。淩翎冷笑一聲,道:“我若要走,你們又誰攔得住?我若不走,你們誰又贏得過?”眾人一時都沒了言語。淩翎長笑一聲道:“不若這樣:我奔過對麵的山頭,你們誰追得上我,我便將貴派的典籍寶物如數歸還便是!”言畢縱身一躍,抓過魏青鸞,兩人都在那柳梢尖上一點,輕飄飄地落到眾人視線以外,這才有人如夢初醒,大聲呼喝召喚弟子四下合圍,忙忙亂亂地拔腳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