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任白蘇聞言,眉頭不由地緊了緊。
難道陸子軒的心事和“鬼”有關的?
可是,這不是封建迷信傳說中才有的東西嗎?
現在朗朗乾坤,怎麼會有鬼呢?而且,中華民國是崇尚科學、反對迷信的!什麼神神鬼鬼的,都是不存在的!
“子軒,你是新時代的中國人,眼下還要籌謀救國救民的大事,你怎麼會相信世上有‘鬼’這種東西的存在呢?”思緒行過,任白蘇指責了陸子軒一句。
“不是,”陸子軒出聲說道,“要不是我親眼所見,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你說什麼,你見了‘鬼’?!”任白蘇突然訝異了起來。
她知道陸子軒的性格,沒有經曆過的事情,他決然不會胡亂說的!
“不錯,不久以前,我見過一個女人。”陸子軒在院中踱起了步子,臉色依舊沉重,“哦,不,或許應該稱之為‘女鬼’更為妥當些……那個女的,她和‘秦淮公館’的林爰儀長得一模一樣,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卻不是林爰儀……”
這件事,陸子軒已經壓在心裏很久了。不是他不信任他身邊的好友,而是這件事實在詭異得太過離奇,他作為一個新時代信仰科學的“革命黨”人,怎麼能夠以“怪力亂神”?
現在,他總算是可以將心底藏著的心事都說出來了,陸子軒雖然鬆了口氣,但心裏的疑慮還是漸漸增了許多。
他不知道,任白蘇以聖保羅教堂牧師女兒的身份,是否能夠為他解惑。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見到一個長得和林爰儀一模一樣的女人,並不奇怪啊。”任白蘇輕鬆地說著,“說不定是林爰儀還有個雙胞胎姐妹呢!”
“白蘇,你在報社工作了這麼久,相信秦淮公館的新聞你也報道了不少,你聽說過南京的頭牌交際花有雙胞姐妹嗎?”陸子軒的聲音揚高了幾分。
任白蘇聞言,凝神思索片刻:“這個……好像沒有……可能,是我們大家都沒有聽說過吧……”她輕輕說著將她進報社工作以來關於“秦淮公館”的報道都在腦海裏搜尋了一遍,絲毫沒有想到關於林爰儀有雙胞姐妹的信息。
“那就是了。”眉頭緊皺,陸子軒仰頭看了一下天空,“你也見過林爰儀,那麼美得讓人驚心的女人,如果真有個雙胞胎姐妹,不是也早就該轟動南京城了嗎?要是別人有孿生姐妹我們大家沒有聽說過那還說得過去,然而那林爰儀可是南京城裏的名人,報社能夠搜羅的信息又那麼廣闊,怎麼可能我們大家都不知道林爰儀有個雙胞姐妹這種事情呢?”
任白蘇聽著陸子軒的分析,心裏的疑惑多了一重:“那你見到的是……”
“我見到的,是一個穿著古代衣服的女人……”陸子軒回想著那天傍晚埋死人骨時在桃花樹下遇到的情形,“她長得很美,美到了極致。她看著我笑……那種笑,我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但我就是一直沒有想起來……”
“古代衣服?”任白蘇這下覺得不是陸子軒遇到鬼,而是陸子軒在說“鬼話”,“你做夢看見的吧?哪個朝代的衣服呀?你要說是前清的旗裝,那說不定我還能相信呢!”
即使現在是中華民國,任白蘇卻也知道,現世裏還有許多思想保守古舊的老人們穿著晚清時候的衣服。倒也不是說那些人不知道時代已經革新了,而是他們早已習慣了那樣的衣服,一時之間根本改不過來。所以,任白蘇相信,陸子軒遇到的所謂“穿古代衣服的女人”,一定是個守舊的人,根本和“鬼”沾不上邊兒!
“不是清朝的旗裝,好像是宋朝還是明朝的……總之,絕對不是清朝的著裝!”陸子軒知道清朝的著裝是什麼樣子,但對於其他朝代的衣服形製卻是沒有多少了解的。
“那你就真的是做夢了!”
“這話還真沒說錯。”陸子軒表情漸漸凝重了起來,“那天回來以後,我確實連著好幾天都做了非常奇怪的夢……”
腦海裏閃過“慕容冥跪求慕容天寒”“林爰儀跪求燕王”的畫麵,陸子軒的思緒千回百轉,愣是想不出他會做這些怪夢的原因。
“你是在哪裏見到的?”任白蘇看見陸子軒迷惘而沉重的神情,似是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帶我去看看!”
烏衣巷。
月色如水,星空綺麗,這是一個晴朗的夜晚。
零散的幾株花木在夜色下隨風搖曳著身姿,溫婉輕盈,似是在招著手歡迎遠處走來的行人一般。
桃樹下,一個女子臨風而坐。她穿著大紅的流雲廣袖嫁衣,青絲披散著,如瀑地流泄在紅色的絲緞上,麵容清麗,眸光清冷,她悠遠地看著不知名的方向。
身周飛起流螢數點,繞著她柔弱的身形,不住地舞動著。女子清淺一笑,手撫青絲,輕輕地吟唱出聲:“湘江水逝兮,美人遙獨立……鸞佩響兮迢迢,簫聲斷兮渺渺,湘水湘水,東去兮……美人兮渺渺,鳴鳳兮蕭蕭……鸞佩迢迢遠去兮,籲嗟籲嗟,鸞簫佩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