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天剛蒙蒙亮,南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傳來了一陣陣報童的叫賣吆喝聲:
“號外,號外!年近五十的張允大帥今日娶親續弦!”
“號外,號外!卑賤農家女‘飛上枝頭做鳳凰’!”
“號外,號外!傳張大帥將娶的‘如夫人’乃福記銀行九爺情婦!”
“號外,號外!今日頭版頭條,‘秦淮公館’交際花嫁給張大帥嘍!”
福記銀行。
“老匹夫!”九爺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齒恨恨罵了一句。
在那張桌上,他的拳頭下方,放著的正是今日南京報社剛剛發行的晨報。報紙上的頭版頭條,新聞標題大大寫著“******張帥續弦,秦淮公館小芳馨‘飛上枝頭做鳳凰’”,新聞的內容很簡單,隻用了寥寥幾行字,就道出了小芳馨、張允大帥和九爺之間微妙的關係,寫的是小芳馨勾引張允大帥的同時還和福記銀行的九爺牽扯不清。而新聞的配圖,則是幾天前爰儀讓張奎東和任白蘇到“秦淮公館”去悄悄拍下的揭露小芳馨乃戲園子唱班出身的照片。
九爺看到這些新聞內容和照片,當然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想起小芳馨那日和他說的話,忽而有些疑惑起來。
他不知道是小芳馨騙了他,還是迫於張允壓力之下,報社不得不如此報道。不過,報社向來喜歡八卦的狗腿子多,九爺倒是寧可相信這是報社自己的行為。但這樣的內容報道出來,始終和張允脫不了幹係!
隻不過,九爺怎麼也想不明白,如果是這是張允指使的行為,那麼為何張允要在報道中讓人直接點明小芳馨和九爺的曖昧關係呢?這不是往自己的臉上潑髒水、硬把一頂綠帽子往自己頭上扣嗎?還是說,張允這麼個做法,就是要公然和他九爺開戰麼?
這樣赤裸裸的挑釁,實在是欺人太甚!張允老匹夫,甭以為你是個當官的,就可以無法無天了!九爺我倒要看看今兒你還能耍出什麼樣的花招來!
“九爺,別動怒。”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沉靜地走了進來,恰好看見九爺惱怒的神色和動作,不由出聲勸解道,“九爺何必跟報紙一般見識呢?氣壞了身子不值得的。”
“混賬!”九爺看到來人,更是憤怒不已,隻見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報紙,朝著小夥子的頭上摔了去,“你在報社是幹什麼吃的?!這種內容怎麼會被報道出來的?”
“回九爺,小的真的不知道。”報紙從小夥子的頭上滑落到地上,小夥子眉頭一蹙,低頭唯唯諾諾地說著,“報紙出版都是報社編輯們做的事,我真的是一無所知啊!我隻是個小夥計,無權幹涉什麼。何況編輯們也不會讓我幹涉的!”
“好一個‘一無所知’!”九爺嘶啞著聲音淩厲出聲,“我把你安排在‘南京報社’是吃幹飯的嗎?我就不信你是這會兒才知道他們要報道這個事情的!為什麼不早些來回報?”
“是……是這樣的……”小夥子低著頭,不敢抬頭去看九爺,他聲音猶疑著,“聽說是……蕭岑還活著……他已經懷疑有人在出賣‘革命’了……”
“蕭岑?”九爺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他想起了他曾經派李康跟蹤報社編輯張奎東去碼頭的事情。李康在蕭岑去往廣州的船上埋了一堆炸藥,以至於蕭岑所坐的船隻在長江渡口爆炸失事……
九爺這麼做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要讓“革命黨”更加恨張允大帥。沒錯,九爺和張允私下的確是有些來往,不過張允權大勢重,常常借著官威壓製九爺,九爺對張允,早已經是積怨多年。如今更出了小芳馨的事情,要九爺對張允毫無芥蒂,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
“革命黨”們眼見自己的同胞喪命於船隻,所能想到的陷害他們的人,隻會有張允一個!因為張允在南京城裏大肆搜捕“革命黨”的事情已經是人所共知!而九爺不過是一介生意人,沒有人會把陷害“革命黨”死難的罪名扣到他的頭上。再者說來,“革命黨”們和九爺也沒有什麼金錢利益上的衝突,九爺又怎麼會插手去管抓捕“革命黨”的事情呢?
“對,蕭岑好像是那艘船上唯一存活下來的人。”小夥子篤定地說道。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九爺反問回去。既然蕭岑還活著,那必定是行跡隱秘,怎麼會讓一個與“革命”毫無幹係的人知道呢?
“中秋那天晚上,我又跟蹤了張奎東。”小夥子細細回想著八月十五那天晚上的情形,將其一一道了來,“我悄悄跟蹤他到了聖保羅教堂門口,後來沒過多久……蕭岑也來了……手裏還拿了一杆洋槍……”
“還有誰?”九爺看出站在他麵前的小夥子似乎言外有言,他相信李康看到的絕對不止張奎東和蕭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