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進來的小夥子，就是李康。
就是在南京報社做零工的李康。也就是被張奎東不信任的李康。
張奎東也許做夢都不會想到，李康表麵上是宋肖的人，實則卻是福記銀行大東家九爺的跑腿！
李康早已經離開張帥府了。他離開張帥府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宋肖不看重他，隻把他當成粗使。李康雖然出身低微，但卻一向自視甚高，他認為宋肖是大材小用，憤懣不平之下，就離開了張帥府。接著他就遇到了福記銀行的九爺，九爺收留了有如喪家犬一般的他。於是，李康從那時起，就一直在為九爺賣命。李康認為，九爺才是個“惜才”的人。士為知己者死嘛，李康自然不會斷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跟著九爺，比跟著宋肖可吃香多了！
九爺利用李康在南京報社做事的便利，讓他時時關注“革命黨”的動靜。自從宋肖走進南京報社帶走張奎東的詩歌本子那天開始，李康見到了宋肖，也就開始留意張奎東的一舉一動了。
在這個留意的過程中，李康不但知道了張奎東就是張允之子，還知道了張奎東、陸子軒等人和“革命黨”們有著千絲萬縷、牽扯不清的關係。
九爺對“革命黨”自然是沒有什麼企圖的，“革命”和他一個商人關聯不大。他讓李康留意“革命黨”，隻是為了借“革命黨”之手殺了張允。他從李康的嘴裏知道了張奎東就是張允之子時，真是恨不得大笑出聲。張家這一對仇視的父子，也正好成全了九爺的私心！他要讓張奎東和張允父子兩人愈發反目成仇，這樣他才有機會殺了張允！
九爺還知道，那些“革命黨”，個個都是有膽有識、有勇有謀的人，而且個個都不怕死，他們真要豁出去，張允必定是死無葬身之地！
“九爺，我怕說了你可能不信。”李康皺著眉猶豫著說道，“我看到的人，不止有張奎東、蕭岑、陸子軒、任白蘇，還有……”
“說下去！”九爺沉聲命令道。
李康被九爺這麼一喝斥，原本猶疑的語氣這時也收斂了起來，隻見他立時站直了身子，聲線平穩地回道：“還有‘秦淮公館’的老鴇梅姨娘和南京城裏的頭牌交際花林爰儀以及聖保羅教堂的牧師任斯傑！”
“哼，”九爺輕輕哼了一聲，“任斯傑和任白蘇是父女關係，他們倆一直居住在聖保羅教堂裏，這倒不足為奇。張奎東、陸子軒和蕭岑既然是朋友，湊到一起也不奇怪。隻不過……”九爺話鋒一轉，“梅姨娘和林爰儀怎麼會在那裏？難道她們倆也是‘革命黨’不成？”
“這就不得而知了。”李康上前走了兩步，湊到九爺跟前，低聲說著，“不過，下屬打聽到，梅姨娘時常去聖保羅教堂，似乎和任斯傑走得很近。而陸子軒……有段時間，下屬跟蹤過陸子軒，陸子軒時常會去‘秦淮公館’，找的就是林爰儀……陸子軒和林爰儀的關係，貌似很不簡單……”
“陸子軒就是……”九爺想起了幾日前在“秦淮公館”看到林爰儀拋玫瑰選客的情形，“噢，對了，陸子軒大概就是林爰儀拋玫瑰看上的那個小白臉！怎麼，堂堂的南京頭牌交際名媛居然和一個‘革命黨’好上了？”
“照九爺這麼說來，他們真是一夥兒的……”李康感慨一聲。
“哈哈哈……”九爺突然大笑了起來，“這真是天助我也啊！張允那個老匹夫，看來今天是非死不可了！”
九爺早從梅姨娘口中得知過，林爰儀乃是給張允辦事的人。就連林爰儀都背棄張允，和身為“革命黨”的陸子軒廝混在一起，由此可見，張允是有多麼不得人心！兒子背叛他，連最忠誠的女細作也離他而去……九爺真不知道，張允今日不死，更待何時！
“那九爺，我們什麼時候行動？”李康從容問道。
“就是今天！”九爺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一杆洋槍，重重拍到了桌子上，眼神裏充盈滿了無盡的恨意，“老匹夫今天娶小芳馨，我讓他死在新娘的石榴裙下，還真是便宜了他！”
“九爺，那個小芳馨……靠得住嗎？”小芳馨一邊拉著九爺不放一邊又嫁給張允大帥，李康不免對小芳馨的人品有些懷疑。
“放心，小芳馨隻是個次要的東西。”九爺久經商場，他又怎麼可能完全相信小芳馨呢？隻不過，小芳馨是今天他計劃裏最有利的一顆棋子。
如果他九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就殺了張允，那麼他還可以抱得美人歸，小芳馨也算是他的一件戰利品了……
但如果不幸，張允也有所防範的話，九爺寧可讓小芳馨去給張允或者他自己陪葬！總之，今兒的事情，九爺和張允，注定是你死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