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去內地探親,我成了家庭的核心,既當爹又當娘,特別是被小兒子折騰得渾身都散了架時,我就理解了妻子希望有個美麗的小女兒的強烈願望,我決心哪怕給自己戴上一頂不光彩的陽痿帽子,也要滿足妻子的心願。
每星期二放學後,小兒子都在訓練班裏學遊泳。那天我下班後趕到遊泳池時,卻見不著小兒子,見到的是遊泳教練滿臉的焦急不安。她一連說好幾個Sorry,說她一時疏忽,竟不知何時我的小兒子從遊泳池裏逃脫了。
老天,幸虧我的寶貝兒子是在遊泳池裏學遊泳,若是在汪洋大海裏上遊泳課,那就不是幾個Sorry能解決的了。
我急忙鑽進汽車往家趕去。一路上大腦一片空白,我什麼也不想,也不敢想。
感謝上帝,我的命根子安然無恙,乖乖地躺在家裏自己的小床上。見到他,孩子滿臉的悲哀,我心中的怒火頓時煙消雲散,柔聲問他,乖孩子,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不等爸爸來接你,自己跑回家……我的話還沒說完,兒子就從床上跳起來,跳到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的遊泳教師的懷裏,一連串好幾個Sorry。
唉,養孩子有什麼用?對自己的親爹連一個Sorry都不舍得說!
我不想麵對這種令我尷尬的親熱場麵,就到廚房去衝咖啡。當我端起咖啡正要喝時,才想到該給驅車隨我而來的遊泳教師也衝一杯咖啡。
遊泳教師呷了一口咖啡,又是好幾個Sorry。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每星期二下午,小學生遊泳訓練班在遊泳池標杆劃定的區域內上遊泳課。其他來遊泳的人不得擅自闖進訓練區。可今天在遊泳池裏出現了五個中國人:兩男一女和兩個小孩。遊泳池裏人不多,可他們偏偏遊到訓練區裏大喊大叫,遊泳教師告訴他們,這兒正在上遊泳課,請他們到非訓練區遊泳。可他們把教練的話當作耳旁風。遊泳教師隻好叫來了遊泳池的保安人員。然而,麵對滿臉威嚴的保安人員,他們顯得理直氣壯。其中一個大男人,雙手叉腰,雖說英語不標準,但卻十分流利:老子不是當年的黑民,今天是堂堂正正的澳大利亞公民,我們花錢來遊泳,就有權利在我們喜歡的地方遊泳……遊泳教師的故事還沒說完,門鈴響了,小兒子的同班同學小邁克和他的父母親進了屋。他們三人異口同聲,又是一連串的Sorry,驚得我小眼睛變成了美麗的大眼睛。
他們一連串的Sorry引出了一個故事。當那五個中國人在遊泳池裏大鬧時,小邁克狠狠地朝我的小兒子臉上潑水,還說了一句:“滾回去!”
孩子的悲哀是真誠的,真誠得令成年人汗顏,而孩子的懺悔也是真誠的,使我們成年人深深感到,我們的世界充滿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