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學友
她在江南魚米之鄉,我在塞外大漠深處。時空的阻隔,把一個家分成了兩半。因此,在我和她的情感世界裏,家更多地承載著數不清的思念和牽掛。在我們的夢幻裏,家更似一隻放飛的風箏,在萬裏長空中漂泊遊蕩,不知何時回歸。於是,在望眼欲穿的期盼和等待中,我們便常常把家折疊起來,裝在信封裏,貼足郵資,翻山越嶺,漂洋過海,郵來郵去。每每收到小小信箋,便覺一陣驚喜,仿佛家已被緊緊地握在手裏似的,是那般的親切而溫暖。一個人獨自端坐在單身宿舍裏,夜深人靜之時,孤燈獨影下,靜靜地觸摸品味家時,心頭便多了一份對生活的感受和體驗。
確切地說,我倆開始郵家的時候是在6年前的春天。那時,我和她剛度完蜜月,依然沉浸在濃濃的幸福和溫暖之中時,部隊一封“接電速歸”的電報突然打破了家的寧靜和溫馨。臨別時,新婚中的妻子抖擻起精神把我送上了西去的列車。歸隊後不久,我便收到了一份郵來的家,甜甜中摻拌著些許酸澀。遠方的她傾吐著滿腹的離情別緒。傾訴著日夜的相思之苦。我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並不脆弱的我,麵對現實卻曾幾次淚眼漣漣……接下來郵來的家慢慢有了轉機。妻子的性格和意誌在反複磨煉中增添了不少韌勁。漸漸地,妻子在信中兒女情長的話少了,談及工作和學習的內容多了,相互鞭策相互鼓勵的成分重了。妻子的成熟著實令我欣喜,她的娓娓話語把一個溫馨的家和盤托出。
女兒降生後,這郵來的家主題思想變了,全是有關女兒的喂養和教育的問題,我一下子感到家的氛圍更濃了。
女兒漸漸地長大了,會叫爸爸了,這郵來的家裏也有了女兒的一片空間,在信的一角,有女兒歪歪扭扭的筆跡:爸爸好,我想你!我猜測這可能是妻子的刻意安排。可妻子說:“每次寫信,淘氣的小女兒都要跑過來湊熱鬧,耍鬧著也要比劃比劃給你寫信,我沒辦法,就隻好讓她在信的一角給你留言。”讀著妻子的這些話語,我心頭湧動著一種特殊的情愫,是那麼的細膩而熾熱!是啊,那是女兒的一種真情流露,是女兒那天真幼小的心靈對家的向往和期盼,那片言隻語裏更寄托著女兒對遠方爸爸的思念!看著女兒那歪七扭八的字句,我仿佛看清了女兒的心裏軌跡,讀著讀著,淚水不知不覺地模糊了我的視線……讀家的時候,就是彼此心貼著心,進行一場精神上的對白和交流;就是進入對方的大腦,了解其思想、感情、經驗和智慧,乃至其生活的點點滴滴。讀家的時候,常常覺得思念和牽掛頓時升華為人世間一種最美好最珍貴的東西,總感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鞭策激勵著自己去勇敢地開拓進取。
幾年來,郵家成了人生一種獨特的滋補品。在我和她的眼光裏,郵家更是一種神聖的義務,是彼此恪守的承諾。在我們的視野裏,郵家的過程就是彼此共同用一種獨特的材料精心構築人生精神大廈的過程。在郵家讀家中,我們擁有自己獨特的歡樂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