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上海轉機,到了重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的事情。我和硯之決定先住一晚再去他家。打車到了市區,隨便找了酒店住下。拿著行李與硯之剛走近大堂,迎麵走來的人卻叫我一瞬間驚喜交加,很想衝上去打招呼,卻突然意識到,我現在過去跟人家稱兄道弟,非被逮著揍一頓不可。不過那小子沒我能打,也不知道這一年來有點兒長進沒。
那人是我的發小,也是後來的戰友,名字叫郭洋,我倆那是開襠褲的交情,從小到大他除了那張臉,哪兒都不如我。所以,在我倆同時追求青梅竹馬的陳曉慧時,他敗給了我。還因此跟我鬧了好長時間的別扭,是我犧牲了大半個月的生活費請他上德莊大吃了一頓火鍋,才消了他老人家的氣兒。
他如今看上去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嘴裏叼根煙,看著頗有幾分黑社會老大的調調。我在心裏暗笑,這哪還是當年總跟在我屁股後麵的小弟了?
郭洋與我擦肩而過,直接走出了酒店。我突然很好奇,今天不是休息日,他怎麼會出現在部隊以外的地方?而且半夜三更一身酒氣從酒店走出去。硯之拿著房卡走過來叫我,我看了眼房間號碼,就將手裏的東西塞給他,小聲說了句:“在房間裏等我。”就跟了出去。
郭洋喝了酒,沒有開車,沿著街道一直往濱江路的方向走。我一直尾隨其後。期間他接了個電話,三兩句話就掛了。腳步越來越慢,突然拐進了一個巷子。我心道不好,難道被這小子發現了。可是,憑我的跟蹤能力和他現在半醉半醒的狀態,他不可能發現我在跟蹤。
我沒多想,也跟著他走進了那條巷子。這種老城區的巷子連盞路燈都沒有,七拐八拐,走出去老遠都見不著一個人。前麵的郭洋突然停了下來。月光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那樣的動作我再熟悉不過,他隨時準備拔槍。
熟悉的嗓音從巷子的另一頭冷冷的傳過來:“你是誰,想幹嘛?”
“我隻是路過而已。”我捎帶了緊張的口氣說道。
“我從酒店出來的時候你剛進去,現在又站在這裏,你跟我說是路過?!”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你不需要知道。”他幾步上前抬腿便向我踢了過來。
我側身躲過,又擋開他緊接著揮過來的拳頭:“我沒有惡意,咱們,咱們可以交個朋友。”
“沒必要。”
他招招狠毒,每一下都是致殘致死的打法。狹小的巷子根本就施展不開手腳。我雖然最終製服了他,可還是結結實實挨了他兩下。我抓著他的手腕將人按在牆上。正要開口說話,巷子前麵卻隱隱傳來腳步聲,他猛地推開我,我沒想攔他,看著他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我摸著臉上被他的拳頭打得腫起來的地方,一邊往酒店走,一邊琢磨郭洋。剛才他雖然表麵上很是平靜的與我交手談話,可我跟他這麼多年兄弟,我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麼鳥,他在緊張,他有個毛病,一緊張耳朵就會紅,平我的夜視能力,我不會看錯。
回到酒店,站在房間門口剛敲了兩下房門,手還沒放下,門就突然打開,一隻手將我大力拉了進去。房門在我身後‘啪’的一聲甩上。硯之森冷的目光立馬射了過來:“龍大隊長,跑出去挨頓打你舒服了。”
他站在那裏兩手抱在胸前,臉上氣呼呼的表情,說話的語氣跟我老婆似的。
“你說憑我的跟蹤能力怎麼就被發現了呢?”
他冷笑一聲:“你以為他是一個人麼。他前腳走出大門,後麵就出來了幾個人,看見你跟在後麵,立馬就打電話通知了人家。”
“那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你的電話下飛機到現在就沒開過。”
我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將手搭在他的肩上:“你緊張什麼,我這麼大個人,難不成還能出什麼事兒?”
他一把揮開我的手:“這裏是什麼地方,能隨便亂來麼?再說了,那人一看就不是個善茬兒,你幹嘛去招惹人家?”
“硯之。”我抓著他的雙肩,很認真的說道:“我有非這麼做的理由,如果你相信我,現在什麼也別問,好嗎?”
他歎了口氣:“我隻是,擔心你……”
“……”無言以對,我放開他自己坐到沙發上抽煙。
他在我身邊坐下,突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聲音裏竟帶了幾分哀戚:“我不想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你從我的眼前消失,你被俘的半年,我每晚都夢見你,夢見你將我推下山坡獨自走出去,那種絕望與痛楚都真實得可怕。天知道我要用多大的力氣壓製自己而不會衝去‘獵鷹’那裏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