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知己好友,就是要兩肋插刀的。
以不學無術聞名於帝京、自詡景王為知己的武侯世子——也就是我,躺在床上苟延殘喘。
起因說來也很簡單,前些天我跟景王外出,遇上不知誰家的閨女進城。景王一眼斜來,我就沒出息地上前調戲了。不就是我當登徒子,他乘機英雄救美嘛,這一套我老熟了。
隻可惜,我沒能料到那女人是個練家子!
那一腳踹得我五髒六腑都在翻騰,景王卻對那姑娘驚為天人,立即遣人去打聽那女人的來曆,根本就沒來看過我這位犧牲巨大的“知己”。
也不想想,我雖然不是三代單傳,但也是堂堂的侯府世子,侯府的血脈還得我傳承下去的。那腳若踢偏點,我下半輩子可就完了。
我心有不忿,可也奈何不了他。誰叫景桓的來頭比我大呢——我老爹是武侯,他老爹是皇帝,這明晃晃的差距擺在那,我有氣也不敢發。
還好我這人潔身自好,從來不跟京城裏那些混賬公子哥兒混在一起。
想來景桓就是欣賞我這點,才跟我走得近。
在我洋洋自得的時候,元寶抱著個檀木盒子走進來,一臉的興高采烈:“公子,景王給你送東西來了!你快看看是什麼!”
銀兩跟在他後邊,在他後腦勺敲了一記:“有你這樣跟公子說話的嗎?”
元寶跟銀兩都是從小就跟在我身邊的下人,跟著我久了,也就不像外人那麼誠惶誠恐。我對他們的小吵小鬧想來是不管的,心道景桓還算有點良心,於是坐起身來接過元寶遞上來的檀木盒子。
一打開那盒子,我的臉就黑了。
盒子裏端端正正擺著的,正是賣相上佳,藥性極好的……虎鞭!
這不是諷刺我被那女人傷了“那裏”嗎?我咬牙迸出一句:“朱景桓,我跟你勢不兩立!”
元寶跟銀兩小心翼翼地望著我,終於還是元寶憋不住了,問道:“公子,那這該怎麼處理……”
“待會兒我一定要去找他算賬!”擱完了狠話,我不動聲色地回答:“銀兩,你把它拿去鮑伯那,他知道怎麼做的,還有,這麼多一時半會也用不完,交待他弄一壇虎鞭酒藏著日後再喝。”
元寶、銀兩:“……”
目送被我從容的厚顏所懾服的元寶兩人離開,我伸手拿過擺在床前的錦袍。
既然景桓連這樣的激將法都使出來了,我決定勉為其難地下床活動一番。在這暗藏詭譎的帝京如果太弱的話,怎麼死都不知道。作為沒權也沒勢的武侯世子,我隻能牢牢抓住景王這靠山……
我出了侯府就騎馬直奔景王府,一路上馬蹄揚起黃塵漫天,引來街上行人側目。那景王府那看門的小廝看到我馬上迎了上來,引我進府。
王府的景致我早就看膩了,隨口叫那小廝回去,我自己抄小路找人。景桓似乎也料到我會走這條路,正在曲徑盡頭的涼亭裏好整以暇地等著我。
我連招呼都沒打就自發地坐下,抬手給自己斟了杯酒。看銀兩跟元寶的名字就知道,我愛極了金銀財寶,故而我很少喝酒——因為好酒難求,而且貴;劣等的酒,那是在折磨自己的身體。我還想活到一百歲,要比過那青山常在,綠水長流。
景桓冷哼:“你就是過來喝酒的?”
我也不知他在氣什麼,伸手想再倒了一杯酒,卻發現壺空了,隻餘半杯。這亭子建得高,雖然在京城裏是高不到哪裏去的,但王府的院子錯落有致,俯覽之下也有些幽遠。這春寒料峭的天,在亭子裏往下望,也算是高處不勝寒。
看來景桓在我來之前是一個人在這裏喝酒,而且似乎還喝了不少。我不由心疼起來,要是早點兒到多好——可以多喝兩杯的。
不過這話我可沒敢說出來,隻能笑著說:“我可是剛能下床,馬上就趕到王府來的,哪是來喝酒,是來看看殿下有什麼要我做的!對了,那天的小母老虎你弄到手沒有?”
景桓望著我,眼神深得可怕。
我不由自主地轉開眼,我一向不喜歡跟人對視。尤其是京城裏個個都是人精,就算你是神仙下凡都會被人挑出點錯出來。
景桓笑了笑,伸手取了我的酒喝了下去。末了慢條斯理地朝我亮了亮杯底,眼裏盡是嘲笑:“當然是到手了,難道還有其他可能嗎?”
我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比厚顏,我絕對比不過他的。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我捂著良心應道:“也對,我都想不出別的結果來。”
景桓長得好,騎射功夫在京城裏更是數一數二,身份背景大得沒話說。宮裏的太後跟皇後都寵著他,有時連皇帝的話都可以不聽。而太子比他大上十歲,對他這弟弟也是百般的好,就算將來到了封地裏,也是做一方土皇帝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