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幼軍(下)(1 / 2)

剛過完元宵,這是景王第一回到軍營。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景王可比君閑稱職多了,剛到幼軍便大肆整飭。一個個整頓的命令傳下,許武等幸災樂禍的將士們臉色一下子白了。

景王身後跟著的是禁軍出來的近衛,從前屬於臨帝的幼軍。那時朝局可沒現在這麼太平,臨帝不僅要注意幾個留京兄弟的動向,還要防著虎視眈眈的藩王們。幼軍跟著臨帝一步步殺出重圍,助他安穩地坐上皇位,其手段、能力都是不容置疑的。

景王將他們設為親兵,就是想讓他們來整治幼軍。瞧著那威風凜凜的王府近衛,可憐的幼軍士兵們這才認清有個督軍並不是什麼好事,至少張君閑管事時鬆散的日子不可能再有了。

景王立在點將台前,俊目微冷,朝一臉勞碌相的副統領錢伯顏問道:“張統領呢?”

幼軍中明明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這副統領臉上的皺紋卻有些深,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瞞報年齡。他聽景王居然沒有問自己的歲數,而是問起張君閑的去向,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他暗暗扯袖抹了抹淚,回道:“這個時辰,張大人應該還在營帳中。”

不知是不是錯覺,錢伯顏覺得周遭氣溫驟降,抬頭,景王的怒容顯而易見,冷聲問道:“那他每天什麼時候隨軍出操?”

錢伯顏沒敢怠慢,連連應道:“除了初次入營時當眾下達過年不得回家的命令外,大人,大人他不曾隨軍出操過。”話剛落音,便發覺這話不對。他呆在軍中也算久了,哪裏不知道督軍究竟是做什麼的,現在他等於是給了張君閑小鞋穿。

思及此,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景王沉下臉,冷笑道:“錢副統領,你親自去把他叫過來,就說是本王的命令。”

錢伯顏剛欲領命而去,景王忽然又喚住他,問道:“對了,錢副統領,你今年幾歲了?”

錢伯顏瞬間淚流滿麵。

在錢伯顏去請君閑的時候,景王轉身望著站得歪歪咧咧的幼軍將士,眉心微皺。他不是沒有到過軍中,但是其他軍營雖然有許多弊病,卻遠比這群歪瓜裂棗有紀律多了,起碼麵上也有個樣子。再看到跟蔡子言最玩得來的紈絝公子許武也在其中,景王隱隱明白君閑年末將這群家夥約束在軍中的用意——若是放任他們,說不定大年初一就接到一堆幼軍軍風敗壞,將士生活糜爛,什麼街頭鬥毆,強搶民女的罪名肯定也有一籮筐。畢竟在進入幼軍前,這群公子哥兒也不是沒有前科的。

隻是不顧怨聲載道,強行將所有人留在軍中,這手段夠強硬,也夠懶。

那家夥的心思,他還是了如指掌。

景王眸光偏冷,靜靜掃視著底下的人,半刻鍾後,原本你推我擠吵鬧不休的將士們也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他半閉眼,張口就是冷諷:“幼軍果然好風紀,跟你們的好統領一個樣。”

底下的人本就對張君閑十分不服,此話一出,頓時群情憤慨,就像景王在說他們豬狗不如。有些急性子的人已經吼出聲,首當其衝的當然是許武跟他身邊那群家仆:

“那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根本就是我們幼軍的恥辱!”

“沒錯,那家夥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根本就沒把軍紀放在眼裏!”

“誰不知道他被趕出家門又巴上太子,根本就是個隻會阿諛奉承的小人!”

他們罵得過癮,景王也不阻止。將士們聯想到景王跟武侯世子的恩怨,立刻想到景王是在公報私仇。想通了這一點,他們頓覺得到了景王的默許,口沫橫飛,說得更起勁了。

錢伯顏跟君閑並肩走出來,見到的就是這仗勢。君閑卻驀然止步,怔怔地看著景王的背影。

點將台上,琉色華袍在晨光裏繁麗似舊,渾身上下卻有種說不出的冷意。沒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讓君閑感覺到,這人不再是留戀坊間的紈絝王爺,自己也不再是跟在他身後的走狗。

雖然早就知道要他溫顏相向是不可能的,真正對上這樣的狀況卻有些茫然。見錢伯顏局促不安地望過來,君閑睡意殘存的眼底亮出笑意,朗聲道:“敢問殿下找下官來是為了何事?”

景王沒有回身,目光凝著點將台前的木架,冷冷下令:“來人,把張統領綁起來。”

君閑一愕,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頓時明了他想幹什麼。隻是還來不及反應,兩個景王親兵已經一左一右架住他,牢牢將他困住。細細瞧來,這兩個親兵正是當初在樓船上失職的王府近衛,下手當然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