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幼軍(下)(2 / 2)

不待他反抗,麻繩已經在他腕間勒出一條血痕,將他緊緊縛在刑架上。除了景王的親兵們,其他人都被景王這一手弄得措手不及。

錢伯顏連忙上前勸道:“殿下,大人,大人畢竟是軍中統領,這……”

景王望著那刑架上的人,冷笑道:“想必錢副統領剛剛也聽到了軍中的怨聲,光憑輕怠軍紀的種種罪行,就不能輕饒了他,免得人人都認為隻要攀上了貴人,就可以為所欲為。”

錢伯顏聽出了景王話裏的刺,立刻噤聲不敢再開口求情。

景王微冷的目光在幼軍眾人裏掃了一圈,指著許武道:“幼軍統領張俊屢犯軍律,罪不可恕!本王奉命監軍,決不輕饒!許千戶,你剛剛首告有功,就由你當眾執鞭刑二十,立刻!”

隨君閑一起來的唐越原本被唐清拉住,現在再也忍不住了,撲上前去:“大人!”

被景王的狠心震住的唐清也回過神來,急急地將唐越拉了回來。

景王注意到他們,冷冷地問:“兩位可是幼軍中人?”

唐越何曾見識過景王這樣的一麵,愣愣地站在原地,在唐清的強迫下才跪下:“小的唐越(唐清)見過殿下。”

景王眸色狠厲:“你們可曾聽到全軍出操的命令?輕怠軍令者,當受鞭刑十下!”

君閑知道景王要拿自己立威,眼底再無笑意:“殿下,唐清、唐越兩人是下官留在帳中的,若要責罰便向著下官來吧。”

景王轉開眼,朝許武道:“許千戶,鞭刑四十,行刑吧!”

唐越大喊:“大人!”

沉下臉,景王語帶警告:“唐清,唐越,再不入列,休怪本王無情。或者說,你們想讓張統領再擔下一項罪名?”

唐清兩人不敢再拖延,快速鑽進行伍裏。還未站定,前方忍痛的悶哼聲已經傳來。

唐越緊握著拳,咬住下唇,大人跟他同齡,還隻是十五歲而已。而且大人自幼體弱,因為有高人指點才勉強好起來,這四十鞭下去不知何時能好。從前即使知道大人與景王有恩怨,也不知這怨竟然這麼深。

唐清伸手按住唐越的拳,生怕他再出什麼亂子。

唐越雙目充血,回頭看著自己哥哥,忽然了解到這個哥哥跟自己並不一樣。

連他們都沒有法子,幼軍眾人更是噤若寒蟬。

偌大的校場經無人敢出聲,鞭子打在身上的聲音更為清晰。許武的確不負景王的期待,想起新仇舊恨,下手格外狠重。隻不過他也是個吃喝玩樂慣了的公子哥兒,看到血從君閑的衣服裏滲了出來,染得滿衣血跡斑斑,更襯得那年幼的身體分外可憐。

君閑見許武停頓下來,又再眨眨眼,笑著問:“許千戶是不是想等傷結疤了再繼續,雖然我兩有些恩怨,但也別這樣折磨我啊,唔。”

許武被他這樣一說,當然不會再留情。

君閑咬住唇,不讓自己痛呼出聲。他從前常常出入施家軍,跟不少在沙場上打滾的老兵打過交道,從小耳聞目見耳濡目染,這點痛哪有不能忍的道理。隻是他的思緒在那一刹那有些恍惚。身上的痛疼入心骨,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經不是施家人,也不是武侯府人了,其實有些痛根本不必忍。

他的心裏冒出一個“我可以哭了”的念頭。不是想哭,也不是為什麼而哭,就隻是忍過那麼多年月,才察覺這時候自己可以哭了。

雖是如此,君閑意識消失的最後一瞬,眼前朦朦朧朧,卻始終沒有落下淚來。有些東西,即使被狠狠摧毀過、踐踏過,可一旦烙在心裏就永遠無法改變。

見到那張臉上頑強的神情,許武無法下手了。連他自己也不敢置信,他居然在這人身上看到幾分他所向往的男兒氣概。他扔下鞭子一跪:“殿下,張統領已經暈過去了。”

景王冷冷地掃了一眼被唐清拉住的唐越一眼,吩咐身邊的親兵把君閑送回帳內,根本沒有多看一眼。

許武不由對景王有些排斥,畢竟他跟蔡子言幾人比誰都清楚景王他們當初的關係。現在狠心成這樣,旁人看了自然心涼。

景王麵無表情,朝親兵下令:“剛剛對張統領出言不遜的人都記下了嗎?目無統帥者,統統拿下,杖刑二十!”說罷便不再管底下的騷動,拂袖而去。

景王初到幼軍,當眾折了幼軍統領的威風,又挫了將士的銳氣,從此幼軍中再無人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