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血液流淌著,順著怪物那猶如最密集的交通網般的傷口流淌著,融入了漆黑的河裏。
楊成有些不習慣地捏了捏鼻子,不由得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聞到的那股血腥味。因為當初散發那股腥味的人現在就在自己身旁,所以記憶猶新。
他望著怪物巨大的屍體,皺著眉頭道:“麥紹,如果我們一開始就把它引過來,大概白戎山的幾個人就不會死。”
這聽著像是自言自語,孰料真有回應。
聲音落下沒多久,便有一團淡淡的金色光團從沿河的樹林裏飄了出來。
那竟是個人。隻是他的身體覆蓋著柔和而朦朧的金光,根本無法看清他的相貌。
“鑿齒在沒有被他們查到之前,你自然可以搶先幹掉它。隻是他們已經得到確切消息了,若鑿齒還是莫名其妙地消失,那你我便可能暴露在白戎山的視線內。”
那被叫做麥紹的人語氣平靜地說道,聲音有種滄桑的磁性。他緩緩地飄到了楊成的身旁,光芒依然溫和。
“難道你還用得著怕白戎山?”楊成笑了笑,“你剛才隔著那麼遠也能將鑿齒揪離那道白光,我猜那個什麼山君也做不到你這種水準吧?
“別看輕天下英雄,”麥紹淡淡說道,“我的金身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修好,元神狀態下,會很不方便。不在萬無一失的前提下,還是隱蔽些好。”
“都十年了,居然還沒完全修好,”楊成眯著眼,試探著說了句,“真好奇當年能將你打成這樣的人到底長什麼樣。”
“你不會想見到她的,”麥紹瞥了眼死去的怪物鑿齒,道,“收拾一下。”
對於麥紹的隱瞞,楊成倒沒怎麼失望。如果嚐試過同樣的失敗成千上萬次後還會感覺失望,那麼楊成大概早就崩潰了。
十年之前,因為某件事而被老爸扔回鄉下的楊成在祖屋遇上了被某個人揍成重傷的麥紹。前者或許是因為年紀比較小,良心未泯,因此救下了後者,以致後悔了足足十年。
十年間,麥紹以報恩為由,日夜不停地操練楊成,說這是為了將楊成培養成天上地下、惟我獨尊的牛逼人物。
然後一大一小兩個男子在同一個屋簷下相處了十年。
工作日的早晨,小的去上學,大的則在家看電視;時近傍晚,小的回來,大的則煮了蠍子百足蜘蛛大餐,在餐桌上放著;飯後,則是一係列科學與時尚並重的助消化運動,譬如繞著有十萬人口的小城跑十二圈,或者是原地做五千個俯臥撐等等。當然,運動的是年紀小的,大的不過是金光燦燦地飄在一旁,手裏拿著一大堆懲罰用器具。
周而複始,風雨十載,就這般成為了曆史。
總的來說,兩人相處得還算融洽。隻不過,十年過去了,楊成對於麥紹,除了名字外,一無所知,而麥紹偏偏卻對他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說出他頭上有多少根頭發。
隻是,即便被麥紹這樣非人地折磨著,楊成心裏竟並不存在真正的怨懟。這或許是歸功於早熟而又堅韌的性格,或許是歸功於讓人瞠目結舌的訓練效果,也或許歸功於……
楊成在麥紹身上所感覺到的熟悉。
是的,很熟悉。楊成不知道他從何而來,為何而來,但是正因為這樣莫名的熟悉感,楊成相信了麥紹,十年以來從未變改。
而事實證明,楊成的選擇無疑是正確的。
認識麥紹第二年,他稱霸了整個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