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的相交之情,猶如你同一個電視機中放出的富有紀念意義的畫麵,你很熟悉它,其中演義的故事會在非常偶然的情況下讓你會心一笑,或淌下熱淚。所以,電視的毫無人性,是因為它隻管演給你看,而你喜歡與否它是沒有感覺的,但它給你演了。毫無人性的可貴,在於它不打算承擔你看節目後發生什麼事情的責任,比如你看了槍戰片就去殺人,這不是電視機的錯,也不是節目的錯,而是看客把自己置於電視和節目高明的地步。這是人自作聰明的結果。
至於人與人的溝通,是人性努力循環最終斃命的結果。譬如人之求理解與溝通,僅僅是在非常偶然的情況下謀求一種黔驢技窮之時的將就之舉,不會背離人之不可理解的終極目標。各自心懷鬼胎,不能言說,時間久了,感到承受之艱難,便想尋求一根拐杖,可以支撐自己,同時還時時提防在手時,準備著戳誰一個,理解的壽命便結束了。人還是人自己,什麼都沒有改變。
人之心理的容量是不能衡量的,因為人心本不是容器。再大的容器都有極限,而人是本無極限的,可以任意變形,包括遺忘,或被遺忘所遺忘,這就是所謂記憶。
人之於自然,渾然一體,感受生命,並無形狀。所以人自作聰明地把一切博大的東西賦予自己便於理解的形象,便給後人留下照此造形的方便,省卻了人去開啟智慧的機會,這是給後人的一大罪過。
人是容器,今人便有器量大小之故。人的作繭自縛則以容器衡量他人。定下重量,寫下規格,人性便也定了個高低了。這種規格便是一個人一生無以突破自我的極限,也便是人的承受能力。
滿麵滄桑並不見得經驗豐富;書本舊了,也是史籍。至於今人的作用,隻可借鑒,不能照搬,猶如時下的成功人士,便會蒙你上當。更可怕的也是自認為成功的人士,不可一世,也把自己套在自己定做的框子裏或裝在自認為合身的容器裏,孰不知自己給自己掘的陷阱,還要去裏麵衝鋒陷陣。如果這個陷阱是別人給他設的,他也算適得其所,倘若是他原是給別人設的陷講,又讓別人牽著他引了進去,別人站在陷阱外而看他扭動,那就是愚死的鬼了。這是所謂聰明人經常容易犯的錯,而愚蠢的人不會,因為聰明太過奸巧,如茶壺本已十分滾燙,他還要永遠燒下去,哪有不燒穿之時。
所以,世間衡量萬物,用心去容納是行不通的,而反過來用萬物度心則要過癮得多。
一寸一木不顯得心小,一天一地無所謂廣大。
世間除了岩石、礦物和空氣,一切的生物都有心之呼應的生命。人犯的很多錯誤,就是將心比心的結果。因為心與心之間既不能相比,比來比去,誰先動比別人的念頭在先,誰倒黴的最快,因為心本來不可以去比,雖然形狀相似,盛的東西並一樣。所謂的人心都是一樣的說法,是心髒內容外在的障眼法。不但連人自己受自己的騙,心都會無意有意去設騙局。這是人性不可承受的基礎。是人與人區別的分水嶺。
天地一體,人性相融。完善世界的真實可信是人性追求發展的基礎。從道而言,印象便是現實。人性之道,既不高深也非泛指。如一個美夢,它既無形,又清晰存在,從某種意義上講,它的存在比客觀事物更真實,更動人心弦,是人發展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是最終歸宿。
人生如夢是人渾噩比喻的錯誤,人生之遵循不往複,人性之道才是夢境,是照耀人生之道的航標燈塔。人生當夢去過是神仙**人上自己賊船的誤舉。人生之道不是神仙之道。人去過神仙之道,貌似想象其實是相差千裏的兩回事。所以人和神仙是兩種動物(假如真有神仙的話),是不能互相轉換角色的。人是不能成仙的,仙是不是能成為人尚不清楚。
人隻有追尋人性之道才是正道。
古人有無數追求人性之道披荊斬棘的勇士,或以書筆,或以槍戟,或搭起空中樓閣,或身體力行,前赴後繼,但民族英雄隻是一種記憶,尤其是習慣忘恩負義的今人來說,做英雄的悲壯無法戳穿人麻木成繭的堅硬。而人性之道的先驅卻能洞穿一個接一個世紀,甚至人類生命結束。
取人性大道,本無規律可循。“一切皆流,永遠如此”,因為規律即是教條,是導致僵化以至損害人性發展的。所謂的革命不是一個事件,而是一種生活方式。革命並非流血死亡的戰爭,而是人類檢視自身健康嫉惡如仇的自新過程。
對媚俗人群的附和就是對人性之道的背叛,而助長這種媚俗就是對人追求墮落的罪惡。同時,建立在這種世俗基礎上的威儀是不堪一擊的,是對英雄末路的致命一擊。在臨閉上眼睛時,他要麼看到的是自得其樂的虛幻,要麼就是發現他對這個世界犯了大錯:把人推向了不像人的境地,是一種罪過。
人的生存實在不是一門藝術,隻能算是一種本能。
不管你情願不情願,你已經到這個世上,活下去如此艱難,尤其是要把自己做得更像自己。這個自己隻能是個虛幻的事實。因為人沒有兩次生存的曆史讓你選擇和加以糾正。惟一的一次你還要匆匆忙忙,經常慌不擇路,時間一分一秒毫不客氣地踩著你的腳印走。人便是越去想應該如何如何過,便越感到窮途末路,索性什麼也別想,隨著時間去吧。但如此下去,人還有什麼意思?人的求生真是左右為難,所謂的痛苦和麻煩就是由此產生的。人活著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