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雲堡?清溪?連雲堡的確有人從迷宮中逃了出來,但我並沒有看見連北辰從迷宮裏出來,那些人又怎會帶一個已經毫無用處的我回連雲堡,給我救治?
至於清溪,並不曾上落霞山啊!況且以我如今的名聲還有對他做過的那些事,他還會願意救我?
這……又是怎麼回事?心底的那一份隱約的熟悉又是從何而來?
“我去叫師傅。”元兒自顧自地出去了。
師傅?誰?莫不是那個脾氣古怪的華大夫吧?
三年前,我與清溪挑了日月教的一個據點,替清溪挨了一掌,掌上帶毒,名為花淼。中毒後我就暈了過去,被清溪送到連雲堡。當時就是華大夫給我治的傷。
那時候……我苦笑起來——那時候,我頂著一張還看得過去的臉,按江秦的意思,去接近清溪,試圖從他那裏套出武當劍法的精妙之處和破解之法。
清溪是武當的四代弟子,年紀小,人也單純,善良的像養在月宮裏的小白兔,奉師命下山曆練,為鏟除邪教出一份力。他當時被我照顧的渾身難受,卻又不知該如何拒絕,也不知該向誰求助。我曾笑著說他想多了,他還一度信以為真。
至於武當劍法的破綻,我始終沒能套出來。想那武當少林從來都是武林泰鬥,劍法何等精妙,哪裏是我能窺探一二的?想來,江秦也沒指望我真能得到點什麼有用的消息。
我之於他,又算什麼?
清溪並不是我接近的第一個人,卻是最後一個。
兵器譜大會事發之後,我被誣盜走連雲堡的寶玉,負傷遁走,帶著團兒一路躲藏。過了梧桐山,最終還是被江秦追到,然後……心口突然痛得厲害,要裂開一般!
我痛得喘不過氣來,蜷起身子,捂住胸口的位置,冷汗淋漓。
生死有命。原以為在兩巫山過了那許多時日,團兒的死我已經看得淡了,即使麵對江秦,我心中也不再有任何波瀾,卻不想,那天江秦的所作所為,對我仍有如此的影響……
團兒……
“元兒,按住他!”恍惚間,我聽見有人急匆匆地在我床邊坐下,掀開了被子,扳過我的肩膀,按住我讓我躺平。
模模糊糊的,我看見一張嚴肅的臉,眉頭緊皺,目光犀利。
莫非這華老頭有駐顏回春之術?還是已經老得不能再老了?怎還與三年前一般樣貌?這般想著,我沉入黑暗之中。
我想我是在做夢,紛紛亂亂,一忽兒是年少時的江河幫,一忽兒是開滿鳳羽花的兩巫山,一忽兒是江秦與連家表小姐站在一起的樣子,一忽兒又是地牢裏邢天壓在我身上的情景……都是些舊事。
夢醒來,汗已經濕了重衣,胸口的疼痛也減輕的許多。
我睜眼看了看,還是那個小小的房間,空氣中飄散著清苦的藥香。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身上沒什麼力氣,卻不再那般虛軟,抬手撫上胸口疼痛的位置,觸到的卻是厚厚的一層紗布。
我試著調運內力,氣海裏隻剩下若有似無的一絲內力,弱得可憐,伴著隱隱的疼痛。
此刻,我已經可以肯定,我沒有死,那不是劍傷,但是眼下的狀況我完全搞不明白。
索性不再折騰,不管是怎樣的情形,總有人會告訴我。我看著那不算太厚的門板,屋外似乎有人來人往,我等待有人將它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