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謝謝你,小妡,我不稀罕誰的憐憫。他也沒有義務聽你的話來照顧我,他要是願意聽你的話,那應該是去照顧你了,也不至於讓你去找一個替身吧。”
“小夏,你,不要說話太傷人,我也是為你好。”
“藍竹妡,我不傷人,是的,我搶了你的男人,是我不對。現在他是你的了,還給你,可是你也不至於在自己嫁了人以後再去偷別人的男人吧。”
“小夏,你聲音小點,其實我真的隻是和他就在三年前見過一次,就一次。我隻是去和他結束一切的。”
“讓我小聲一點,你怕了?藍竹妡,你也有害怕的時候,你害怕失去你現在的幸福,是嗎?那我告訴你,你現在擁有的……”
藍竹妡正準備辯解的時候,護士走了出來:“誰是孩子的家長。”
“我是。”
“我是。”
藍竹妡和蘇夏一起擁了上去,護士看了她們兩個一眼:“誰是石一諾的家長,沒什麼大事,療養一個星期就可以了,去辦住院手續吧。”
藍竹妡拿著單子走了,臨走時看了看蘇夏欲言又止,蘇夏側過頭不看她。女人的嫉妒心有的時候是能讓姿態全無的,蘇夏全然沒了已往的優雅,儼然一副怨婦的表情恨恨地看著白色的牆壁發呆。
不行,我要問清楚,她到底和他說了什麼?蘇夏準備追上去,身後突然跳出來一個聲音:“蘇小姐,請保持你的高貴姿態。另外,你要知道,她可是一個有心理疾病的女人,你怎麼能和一個病人開戰呢,最重要的是她還是你的恩人。”
蘇夏回頭,是石季守,她冷笑:“世上還真有你這樣的男人,你真的很會演戲。不過我相信上天是公平的,就算藍竹妡現在愛上你,你也遲早有一天會受傷,她不是一個隨便可以用伎倆就能馴服的女人。”
“女人,真的很可怕,蘇夏,我在你身上深切感受到這句話,我們是同類。都太會掩飾自己了,挺好的,為你的發言鼓掌。”
石季守在蘇夏想反抗又無力掙紮的無奈中遠去,蘇夏的眼淚慢慢地濕了衣襟。有的時候,明知道對方是一隻老虎,仍然要騎虎上山,並不是別無選擇,而是自己的算盤太精了。原本是為了狐假虎威地嚇走沿途的小野獸,卻不想成了老虎的腹中獵物。
·4·
護士在遞給蘇夏化驗單的時候,莫名其妙地羅嗦了一句。從那個時候開始,悲劇正式上演,而人則正式成了魔。
其實很多時候,人就是魔,人總是在找借口貶低魔,甚至趕殺魔。事實上當人舉起屠刀的時候,人已經成了魔。那些伸張正義的借口無非是在自相殘殺。
護士說:“真是奇怪,兄妹兩個居然同時急性闌尾炎。”
蘇夏莫名其妙地看著護士,一邊看化驗單,一邊解釋:“她是獨生女。”
解釋完了自己都覺得有點怪怪的,又趕了一句:“你說她和誰是兄妹?”
“哦,沒什麼。”護士似乎感覺到自己失言了,連忙改口,匆忙離開。
盡管如此,蘇夏仍然在護士轉身後捕捉到一句自語:“再婚真是害人不淺啊,好好的兩兄妹非搞的一個姓石,一個姓蘇。並排躺在床上還互相不認識,真是可憐啊。”
蘇夏的頭轟地一下就炸開了,兄妹?
石一諾和蘇亦薇是兄妹,那就是說,石一諾是石驊闐的兒子。
蘇夏突然笑了,笑的非常發自內心,這真的是個天大的玩笑,石季守啊石季守,可憐你算盤算盡,也沒算出自己的兒子居然是別人的。
蘇夏後來開始頻繁地和藍竹妡他們來往,一年後,她確認,藍竹妡確實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石一諾是誰的孩子。
沒有人懷疑過石一諾長的像石驊闐,因為石季守本身就和石驊闐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加上沒有人知道藍竹妡還和石驊闐有過二次激情。
假設不是醫院偶遇,想必就這樣永遠秘密下去了,可是假設的意思就是如果,如果的意思上麵我提過了,就是一個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東西。
石一諾之所以會愛上我,那是因為他從小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姐姐。
石一諾五歲的時候,蘇夏帶著他上街,街道上情侶成雙,蘇夏牽著石一諾的手坐在路邊的休息椅上,她問石一諾:“諾兒,你說那個姐姐好看呢,還是你姐姐好看。”
“當然是我姐姐了,湛藍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生。”
“那你要不要湛藍姐做你的媳婦啊。”
“當然不要啊,姐姐怎麼能是媳婦呢?媽媽說姐姐長大後找的女婿一定很帥的嗯。”
“那諾兒帥不帥啊。”
“當然帥了,我是天底下最帥的男子漢。”
“那要是湛藍姐不是你的姐姐,你要不要她做媳婦啊。”
“當然要了,湛藍姐那麼漂亮,牽著姐姐的手,每次臉上好有麵子哦。”
蘇夏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卻依然保持著自己貴婦人的優雅,就連蹲下身子,她也顯示出自己的從容,她說:“諾兒,阿姨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五歲的石一諾睜著大大的眼睛狠命地向著自己眼前這位漂亮阿姨點頭:“不說,不說,媽媽說,秘密就是要爛在肚子裏的。”
蘇夏愣了一下,隨即在心裏嘲笑藍竹妡,沒想到她的訓言竟成給自己設計的一個掩護。
“諾兒,你記著,湛藍姐不是你的親姐姐,你可以娶她做你的媳婦。而且也隻有你才能保護湛藍姐,不讓她受別人的欺負,知道嗎?”
石一諾那個時候隻有五歲,他並不懂太多的道理,但是他卻記下了一句話。那就是,我不是他的親姐姐。
所以他後來愛上了我。
·5·
是石季守先發現石驊闐的,他發現了石驊闐改名為沈劍瀟,又開始出現在他的周圍,石季守感到恐懼。
和藍竹妡生活了二十年,石季守心裏清楚,不管他如何裝傻,藍竹妡心裏的人依然是石驊闐。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樣的挫敗感不亞於讓他沿街乞討。
他領養了桑小樓,他要訓練她成為自己的一枚棋子,他讓桑小樓去接近石驊闐,勾引他,然後讓石驊闐消失。
具有戲劇性的是,同時藍竹妡也在讓我尋找石驊闐。
於是,在桑小樓準備出擊的時候,我出現了,並且瘋狂地愛上了石驊闐,隻是,那個時候,我叫他沈劍瀟。
這個插曲對於石季守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旋律,石季守授意桑小樓,在暗中撮合我和石驊闐的淪陷。卻沒有想到最後將一諾也扯了進去,桑小樓大約就是在那一天愛上一諾的吧。
曾經在半垮吉他出現的那些場景,現在想來,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而並非是時針的正常運轉。
那天,音樂是歐美的,心情絕對是中式的。
我裹了新買的頭巾,很是有雲南女子的韻味。坐在靠邊的座位上,來往的顧客均是忍不住回頭嘖嘖,的確在這個寒冷刺骨的夜裏,像我一樣還在乎著自己的外表的女人實在不是太多。
酒吧還是如此,臨近聖誕了,並沒太多節日的氣氛。
我忍不住偷著看了一眼,那天花3塊錢買的心形氣球還囂張地掛在吧台裏麵,我竊笑,劍瀟還是多多少少有點在乎我的。
“我還要送你一些小聖誕老人呢。”我跑過去騷擾他。
“好啊,剛好掛在這裏。”他親昵地拍我的頭,我知道他是故意掩飾的,他不想讓別人看出我們的曖昧,於是幹脆用更曖昧來刺激別人的眼球。
對於他的親昵,我並沒有太多的欣喜,因為我了解這個親昵的背後是什麼樣的目的,我反而有些疼痛,側身閃過。
“你表現太不正常了。”閃身的時候他低身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很快就若無其事地蹦跳去了,40歲的男人了,表現出來的總是這樣孩子氣,也許這也是他吸引女人的一種魅力。
我的確是不能抗拒,這不但歸罪於他的魅力,也因為,我從一開始就說過的,我是個花癡。
演出開始了。
回到了座位上,我永遠坐在最靠前的位置,臨近舞台,當初是因為我為了看沈劍瀟彈琴,到了最後就成了我為了迷戀他的每一個眼神和姿態。
我一直很固執,我喜歡這個地方,我就要我身邊的人也喜歡這個地方。那個時候沈劍瀟是我的寶,自然他的酒吧也成了我的寶。我誘拐了很多人去那裏玩,其中包括一諾。
當然一諾喜歡去的原因並不單純是我的緣故,另一方麵是酒吧的演出確實也很吸引人。因為他們從來不把演出當成演出,而是當成玩,這樣其實在很大程度上能讓顧客有一種身同感受的意境,恰當的說法就是大家為什麼喜歡去K歌。雖然說起來是有些勉強,但是也能說的過去,我想,從來就不是一個稱職的寫手,因為我總是習慣將自己的感覺強加在讀者身上。
可是這個故事本身就是一個回憶錄,所以請允許我很不道德地再次主觀臆斷,並且堅持寫出來。
我把這個認定是自己的職業道德,關於這個解釋就是,無論過程如何,我總是要給讀者一個完整的交代,讓他們去思考很累,那麼我不如直接給他們一個結果,至於結果是否漂亮,我並不需要負責。
原則上是如此,很多責任是不能太必要的負責,確切的是全責。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當一個讀者選定了自己喜歡的作品,那麼他就已經認同了這個作者的所有想法。
一諾說:“姐,我不喜歡那個男人。”
他說的是一直和我深情對望的沈劍瀟,也就是石驊闐。
我說:“我也不喜歡那個女人。”
我說的是那個戴著墨鏡一直盯著沈劍瀟的女人。
我想在回憶那段往事的時候,我還是用沈劍瀟,我比較習慣,因為我愛的那個人我始終不認為他叫石驊闐,我隻認定他是沈劍瀟。
·6·
臘月的那個夜晚,在雪還沒有全部融化的時候,我看到了一些我心目裏百分百的女人,而我的心也百分百地被她們震驚,可惜的是,我沒有被同化。
她戴著墨鏡,頂著爆炸頭出現在我麵前,穿著露臍的小衣服,繃的很緊的低腰牛仔褲,經過我的麵前時故意扭了下屁股,直直地衝著沈劍瀟而去。
一諾碰了我的肩膀:“姐,那個女人真漂亮。”
我撇嘴:“不就是個子高而已,她要是和我一樣高,誰會關注她。”
“不是不是,她的五官也很精致的,我剛才仔細看過。”一諾沒注意到我的表情有點古怪,連語氣都和平時不太一樣,又拽著我去仔細地看她。
盡管醋意縱生,卻還是忍不住去觀察她,像隻蝴蝶一樣縈繞在劍瀟周圍,開始的時候我是有些憤恨,因為我不是第一次見她,上次看見她的時候,她的胳膊就環在劍瀟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