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姚修走得很慢，他的腳步和心情一般的沉重，剛剛在大殿中尚不覺得，此時走向後院，那廢物兩字就像巨錘，每走一步就要在心裏猛錘一下。
姚修在老頭的院外站了許久，卻始終不願意走進去，正踟躕之間，聽到大堂主的聲音響起：“霜兒，以後的日子就要靠你自己了。爹隻怕不能繼續護著你了。”
韓冷霜的聲音接道：“爹你說什麼呢，你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大堂主輕輕歎了一聲，又接著道：“姚修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倘若你們能有個好結果，爹也是高興的。”
“他？”即使是隔了那麼遠，即使是韓冷霜隻說了一個字，姚修依然能聽出她的鄙夷之意，不由得心中愈發難受。自古少女愛慕英雄，自己不是英雄，也自然輪不到堂主之女來愛慕。韓冷霜又道：“我才不要和他，我寧可和燕七也不和那個廢物成親。”
老頭的聲音響起：“也不能這麼說，姚修的感知是差了一些，但倘若放棄修習真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說著竟也是悠悠一歎：“我原以為那孩子就算不是頂尖之才，最少也是中上之姿，沒想到……”
姚修一陣苦澀，隻想就這麼轉身離去。卻又聽得老頭說道：“倒是大堂主，這幾年你為了這琉璃心法，強行催發經脈，再不從頭調理，隻怕過不久就會成個廢人。我本意是想親自為大堂主醫治，但現在看來，隻能靠大堂主自己了。”
姚修心中一動，難道又有什麼變故不成？吸了口氣，把這些暫時放在腦後，踏進屋內，朝著老頭問道：“你要去哪裏？”
老頭悠悠道：“剛才古漠一招之內就認出了我的來曆，看他神情，想必他以前一定也和琉璃穀的人交過手。琉璃穀的人，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涉足江湖，這個規矩，他也應該會知道。”
姚修問道：“那你為何一直在我碧山堂中？”
老頭道：“當年我從琉璃穀偷跑出來，傷痕累累奄奄一息，承蒙韓遠峰，也就是你們上一任的堂主搭救，這才住在堂中，這一住，便是四十年。”
姚修問道：“你當初為什麼要跑出來？”
老頭歎道：“此事當真一言難盡。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古漠，雖然現在被嚇退而去，但等他冷靜之後隻怕會立刻趕往琉璃穀報信。我們不得不早作打算。”
姚修道：“那我去殺了他便是。”
老頭搖搖頭道：“你現在勝不了他。何況他若有所察覺，必定極力隱匿，想找他也並不容易。”
“那我們去別去避一避如何？”姚修提議。
老頭卻依然搖頭：“琉璃穀行事偏激，倘若發覺我們逃走，必然要遷怒堂中無辜。我虛凡在堂中住了四十年，豈可為了一己之利而禍及碧山堂。逃走之舉，我是寧死不為的。”
雖然和老頭相處二十餘年，卻一直都是死老頭死老頭地稱呼，姚修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老頭名諱是虛凡。
老頭又道：“你二人這幾日需得勤加修習，老頭我天資愚鈍，唯有四十年修習不輟的些許心得尚可傳授，希望日後我若不在，你們也能處變不驚逢凶化吉……”
姚修打斷道：“老頭，我感覺你好像在交代後事一樣。”
老頭卻歎了一口氣道：“你就當我這是遺言，好好聽著吧。”
接下來的幾日中，韓冷霜一直陪著大堂主靜心調養。而姚修等兩人在老頭的監督之下勤練不輟。姚修終於明白了那微弱的感知會給自己造成多大的影響。不過總算這十幾年來風雨無阻的苦修還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在潛修了幾天之後，姚修便一舉跨過了最初的螢燭之境，成功在指尖凝出了一簇鮮紅的火焰，雖然不像老頭的火焰那麼紅得耀眼奪目，火焰也小了很多，也根本沒有那種外冷內熱的奇異感覺。但姚修那一刻的心情依然無比激動，因為老頭曾說，螢燭和燎原的最大區別就在於，隻有到了燎原才能在指尖凝聚出實火。這是一道分水嶺，很多人由於天賦的原因會一直停留在螢燭之境，一生碌碌無為無法跨越。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似乎也沒有那麼不成器。
老頭也微笑著點頭道：“能凝出火焰，說明你已經處在燎原之境。再往後修習，每一層次的境界修為火焰都要經過一個紅橙黃綠青藍紫的變化才能提升。至於能達到怎樣的修為，這就要看你們的天賦……與勤奮了。”老頭本想隻說天賦，但一想起姚修那糟糕的感知，心中不忍，又加上了勤奮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