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修默然，心想鬼仆說得倒也不無道理，便也不再爭辯，在風過亭內找了個石凳坐下，凝神看著湖麵。
鬼仆也一同坐在他的身旁，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鬼仆忽然低聲道：“來了。”
姚修正欲細看，忽然感覺天空一下子全都暗了下來。原本還算晴好和煦的天氣驟然變得陰冷，淺藍的湖麵也變為了墨綠，本可以依稀可見的對岸也消失不見，星明湖仿佛變為一條無邊的長河，通往視線不可及的遠方。
這種感覺，姚修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曆了。昨天在大小姐的居所外，嫃漓出現的那一刹那，便是這樣的情景。
沉靜的湖麵上忽然蕩起一圈漣漪，漣漪往四周擴散，閃耀著暗黑的光澤，在漣漪的中心，漸漸亮起一團柔和的光芒。
光芒逐漸變亮，光團包裹著一個身形從湖底緩緩升起，在湖麵上停留不動。
那個身影緩步走出光團，一步一步地朝著岸邊走去，每走一步，就在他的腳下生出一個發光的腳印，有著腳印的依托，湖麵竟然仿佛平地一般。他的衣角飛揚，看那樣子，從湖底上來，竟沒被湖水弄濕一點。
姚修暗暗心驚，盧正陽究竟在湖底搞什麼東西？他本以為能看到盧正陽濕淋淋地遊上岸，然後在岸邊脫下衣服使勁擰幹，結果卻是看到了這麼神奇的一幕。他想扭頭看看鬼仆的反應，卻發現自己居然連轉動脖子都是不能，他想喊，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去了湖底一趟，那家夥難道成仙了不成？
正在著急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鬼仆的聲音：“你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麼東西？還不趕緊想辦法讓自己脫困？”
姚修口不能言，心中卻在問道：“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鬼仆的聲音又空洞地響了起來：“昨天才剛剛中了一招，一點記性也沒有，嫃漓就在不遠處，隻不過她還是比較忌憚我老人家，所以不敢現身放肆，隻是遠遠地施法掩護盧正陽離開而已。不過你現在這個情況，我也幫不上忙，要脫困還是要靠自己了。”
“那我應該怎麼做呢？”姚修心中問道。
鬼仆道：“充其量，這隻是個幻象，你要用心觀察，心明則眼明，心若一塵不染，幻象自然也就破了。”
姚修氣不打一處來，剛剛還在想著偷看幻霧峰師姐們洗澡的事情，現在就要心若菩提不染塵埃，自己又不是得道高僧，哪兒來那麼大的定力？
鬼仆的聲音有些慍怒：“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雖然嫃漓並未現身，但她法術的效果也不會比昨天差，你要是看不透眼前的幻像，被她的冥河倒懸帶走了，我可救不了你！”
姚修心中一凜，不由閉上了眼睛，凝神靜思。
遠處偶有鳥啼，耳邊傳來的微微風聲，還有風過樹葉的沙沙聲，除此之外可謂一片寂靜。
鼻子裏可以聞到湖水清澈的味道，還有草木的清香，甚至陽光那暖暖的味道。
可這些究竟什麼才是真實的呢？是自己感知的，還是由不遠處的嫃漓施法所成的幻象？
心再沉靜一些，再沉靜一些。
終於，他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雖然輕微，但確定無疑。
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雖然這些自己從未留意，但在這一刻，這一切如此真實！
哪怕世間幻象萬千，唯有我心不變！
姚修猛然睜開眼，芳草綠樹，天卷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