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頓時一片嘩然,柳方晴固然是驚叫出聲,連鬼仆也忍不住搖頭微歎,這小子,想要硬接也就罷了,居然還把方向搞反了,結果被一袖子甩在了屁股上,還摔了個狗啃泥。不過也幸虧是屁股,若是被擊在胸腹之間,隻怕現在已經爬不起來了。
姚修狼狽地爬了起來,自己都感覺到臉上有些發燒,臨時抱佛腳果然還是行不通啊,什麼聽聲辨物,什麼心有明月,全是胡說八道!要真是有效,自己何至於被“杖責”了?
水袖又一次的橫掃了過來,姚修伸手去接,卻依然是晚了一些,手臂還未抬起,整個人就又被擊飛了丈餘,滾了幾滾才停了下來。
鬼仆口中“嘖嘖嘖”了幾聲,扭頭對柳方晴說道:“你看那小子是不是吃錯藥了?他為什麼總是想硬接嫃漓的水袖?閃躲一下避其鋒芒不是更好?”
柳方晴瞪了鬼仆一眼,手握半環靠在唇邊對台上喊道:“姚修!加油啊!我相信你的!”
話音未落,才勉強站起來的姚修又被水袖頂飛了。
姚修躺倒在地,不住地喘氣,身體到處傳來的疼痛和顫栗讓他難受至極,心中卻偏偏還有著一股該死的低沉情緒,悲涼的感覺在心底纏繞彌漫擴散,要不是自己刻意抵製,此刻早就忍不住想要投降放棄了。
所謂的宗門榮耀,自己是並不在意的,輸了這一場,也不過就是在兩宗之間輸了些聲勢而已,輸了又如何?低雲峰無非是貪圖些寶物,拿去便是,與自己又有何幹?
可既然如此,自己為何又在苦苦地支撐?頹廢失落的情緒固然在不斷侵襲,可與之相抗的情緒又是什麼?究竟是什麼,使得自己不願意就此認輸?
昏沉之間,姚修又聽到了柳方晴的聲音:“姚修,你給我記住,你既然勝了我,那就要代替我一路勝下去,一直勝到最後,不許敗!”
盡管台下嘈雜,這句話卻依然無比清晰!
原來是這樣嗎?姚修嘴角微微一翹。
伸手抹了抹臉上的鮮血,一骨碌又爬了起來!
台下頓時一片寂靜。
水袖再一次擊來,姚修依然徒勞地伸出手妄圖去接,便再一次地被擊飛,可剛一落地,他便又馬上爬了起來。
爬起,便被擊飛,倒地,又會站起,水袖似乎已經不知疲倦,而他,似乎也已無知無覺。
水袖越來越瘋狂地擊打在他的身上,他的口鼻之中也不住地滲出鮮血,臉上蒙著的絲巾早已被鮮血染透,他的動作越來越遲緩,有時甚至根本無法判斷出擊來的水袖,於是他一次次地被擊倒,可他卻依然一次次地站起身來。
他腳下踉蹌,手腳疲軟,可一旦站起,便不會自己跌倒。泥沙混合著鮮血,他的麵容滑稽卻又猙獰,他還努力微笑著,雖然這一切並不好笑。
台下再沒有人喊“殺了他”,因為所有人都明白,就算是他真的曾經負心而去,就算他曾犯下滔天的罪過,這樣的懲罰也早已足夠。
嫃漓緊盯著這個滿臉鮮血,搖搖晃晃站立不穩的家夥,眉頭一蹙,右手之中的水袖悄然挽起,露出了一把精光閃耀的匕首。
從來沒有人見過她這把匕首。因為之前所有的人,即使道法高過她甚多,就算心智堅韌,道心渾圓,能抵住她的絕色魅惑,也決然抵不過她手中這對水袖輕擺。可今天,她卻第一次沒有了必勝的信心。
雖然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實力高於他甚多,可自己的每一次攻擊都隻能使他的臉上增添一分微笑的時候,實力的差距也就沒有了意義。
她左手一挑,水袖自下而上拂起,同時身形一閃,人已朝著姚修疾步而來。這一切仿佛渾然天成,隻待水袖將姚修早已麻木的身體挑起,她也就已經欺到他身前,隻要手中的匕首輕輕朝下一插,這場比試就會馬上結束,雖然是以生命為代價。
姚修看上去似乎毫無反應,柳方晴在台下卻是看得真切,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
鬼仆眉頭一皺,身形一晃,卻又忽然停住,眼盯著姚修的雙腳。
姚修本來似乎站立不穩下盤虛浮,卻忽然左腳一點,身體以右腳為支撐,轉了個半圓,幾乎在同一瞬,水袖從他的身前掠過,勁風呼嘯,將他臉上的絲巾都扯飛了。
這個時候,嫃漓也已經搶到身前,手中匕首精光閃耀,朝著姚修插下。
姚修並未睜眼,左手朝前一抓,穿過嫃漓的雙手,準確無誤地掐住了她粉嫩的脖子!
呼嘯席卷的勁風猛然一滯!四周一片安靜。
姚修睜眼,伸出右手接住了尚在半空的染血絲巾,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