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愛情是永恒的主題。其實,永恒不衰的主題很多。
比如母愛。那是與生俱來,比愛情更純粹、更徹底、隻付出不求回報、更刻骨銘心的無私大愛!
小時候,時時需要母親嗬護,一時找不到媽媽就嚎啕大哭,離開媽媽的那種孤獨恐懼實在太可怕了!懂事以後,孩子的人格需要獨立,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小秘密,難以再接受母親的無微不至。要出門了,媽媽總是囑咐:“天陰了要下雨,帶上傘、加件衣服。”晚上睡覺了,總要喊上幾遍:“早點睡,早睡早起!”過一會兒又喊:“怎麼還不關燈?我都睡一覺了。你總熬夜,身體能好嗎?”由於小時候身體弱,母親想盡辦法給我做偏食。弟弟妹妹不在家的時候,炒幾個雞蛋或別的好吃的東西,叫我:“趕緊吃!”我說:“媽你吃。你不吃我也不吃!要麼等到飯時大家一起吃!”媽媽就很不耐煩地訓斥:“你當是雞蛋有那麼多嗎?讓你吃就吃……”我便大口地吃那鬆軟嫩黃香噴噴的炒蛋,獨享這份沉甸甸的母愛,盡管心裏很不過意。然而,那無微不至有時也令人煩,整天從早到晚地囉嗦嘮叨,耳朵起繭兒,煩心了摔門而去……
如今好,沒人囉嗦嘮叨了,我完全自由了。橫一丈豎八尺,想怎麼著怎麼著,所有事情自己說了算。有時卻疏忽大意,把簡單的事情辦砸了!唉,要有人提個醒兒,或許就……禁不住又懷念起那份無微不至,那無私的母愛啊!誰能給我?有誰會管我的閑事呢?一遍遍懷想在老人身邊的日子,自己什麼心也不操,不高興了還撒點嬌、發點小脾氣,身在福中不知福噢……
愛是什麼?愛是人欲之一。人有七情六欲,與生俱來的情和欲,構成人生的不同側麵,伴隨著每個人的生命曆程。縱觀曆史,人類的一切活動似乎都離不開一個欲字。情欲、愛欲、權欲、利欲、食欲、性欲……“欲”,實為人生不衰的又一大主題。
比如人欲。自古以來,生死磨難、悲歡離合,曆史舞台上演繹了多少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傳奇!人的私欲、貪婪,又勾畫出多少寶葫蘆和芝麻開門的神話!更有圍繞皇權寶座的拚鬥廝殺,泯滅親情與人性的喋血決鬥,希望幸福而且富有。有的人不會腳踏實地、苦苦奮鬥,來不及集沙成塔、集腋成裘,他們希望拿到寶葫蘆的金鑰匙,背上大口袋爬過幾道山梁,幾句神秘咒語念過,寶藏之門豁然洞開!
小時候聽老人們講,“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這種觀點之所以被普遍認同,自然有他的道理。“高”是什麼?“將軍”是什麼?是高官厚祿,是讓人為之眼睛發亮的種種現實利益,是人們普遍追求的幸福。自古到今,從春秋戰國群雄逐鹿,秦始皇合縱連橫、統一六國,到遼金忽必烈開疆拓土、建立大理國,乃至清末民初軍閥割據,沙皇貴族的慘痛覆滅,意大利黑手黨殺人如麻,曆史風雲詭譎變幻,都免不了被權位利欲驅遣。於是乎,插著草標自賣其身、無人問津的潦倒書生,一朝金榜題名,立馬蓬蓽生輝、高朋滿座。世俗的眼光看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我們已經進入了一個直奔目標的縮略時代。比如現在許多新新人類或網蟲,不用見麵,省略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感情積澱而直奔主題,鼠標一點就可以敲定,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直接進入“性福”。“情”和“愛”這永恒的主題呢?腳步細碎零亂的人們,沒有閑情逸致去水邊徜徉,山溪垂釣,沉吟:“子之樂,焉知魚之樂乎?”沒有功夫嬌花含情,媚月生姿;也不及待魚兒長大,就將魚子魚孫們擺上了餐桌,竭澤而漁。不然,怎麼會有廣西某縣林業局長槍殺猴王吃猴腦,悲啼的海龜拖著笨重的身子,精疲力竭找不到產床,斯特拉大海牛剛剛被人類發現26年,就永遠從地球上消失了!
利潤飆升的箭頭之根,正植於江河汙染、海洋汙染、大氣汙染、土壤汙染、生物滅絕、人的血液汙染之黑潭,繼而爆發了山西肝炎村,河南癌症村、艾滋病村,廣東貴嶼島洋垃圾致人怪病叢生,珠三角土壤“化學炸彈”爆炸傷人……
比如利己。一個“利”字,令人變成了捕蟬的螳螂,忘記了自然法則。隨心所欲的結果,將人類自個兒逼到了生態與資源危機的尷尬境地。
我們祖先從漫漫幾千年刀耕火種的農耕文明走來,從後稷教人稼穡開始,祖先虔誠地敬畏自然,尊自然為神明。比如泰山,比如千年古樹,比如河神、海龍王、土地神……
老子曰:“上善若水,厚德載物。”“道法自然,自然而然。”
夫子雲:“……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先賢告誡我們,即便到了人生輝煌極致的古稀之年,也不要僭越了一定的規矩。無規矩無以成方圓,放眼山河,滿目瘡痍,不知蒼老的規矩之於新世紀的某些人,還有效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