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正麵擺放著一張桌案,案後一張沉香屏風,散發出幽幽的香氣,一名美婦人跪坐在桌前,一身素色輕衫,挽著墜馬髻,雙眉微蹙,輕觸琴瑟,音符從指間流出,如絲如縷,如怨如慕……
蕭裔坐在右首下,手指輕輕點著桌案打著拍子。瑟聲戛然而止,蕭裔見美婦人已經睜開雙眼,嬉皮笑臉地說道:“阿母瑟藝高超,孩兒佩服佩服。”
高若見兒子坐在堂下,嗔怪地白了蕭裔一眼,“你啊……沒個正行”,說完拍了拍身邊的軟墊道,“來……來阿母身邊坐。”
蕭裔應了聲喏趨到高若身旁坐下。高若忽然伸出玉手扯住蕭裔耳朵,惡狠狠地吼道:“你不跟王師學劍跑來我這裏做什麼?”
高若輕輕一擰,疼得蕭裔呲牙咧嘴,“疼疼疼,阿母快放手啊!”
高若也生怕擰壞了寶貝兒子,連忙鬆開手說道:“那你說……這個時辰你跑來我這裏作甚?”
蕭裔揉著紅紅的耳朵,慚愧地低下頭,輕聲說道:“孩兒跟從王師學劍五載,現在已經出師,此次是特地來向阿母辭行的。”
高若聽見蕭裔要來跟自己辭行,頓時慌了神,“你到哪裏去?為何要來向我辭行”。
“遼東無慮山有一隱士高人,名曰童淵,武藝高絕,孩兒要去遼東拜師學藝,阿翁已經答允了。”
高若一聽頓時勃然大怒,心道蕭裔才十歲,跑到那遼東學甚武藝?
“你年紀尚幼,學什麼武藝!你阿翁也真是的,他怎麼放得下心啊,不成,我得去找他。”說完就拉著蕭裔匆匆跑去書房。
蕭獻此時正拿著一卷《春秋》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房門大開,冷風連帶雪花吹進書房,正待出口訓斥的時候,卻見自己的良人正領著兒子氣衝衝地站在門口。
蕭獻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高若此來是為了什麼,可還是明知故問地問道:“細君,你這氣衝衝地來找我有何要事啊?可是想和為夫琴瑟和鳴,切磋技藝啊?”
高若嗔怒地瞪了蕭獻一眼,難怪自己兒子沒個正行,原來根兒在這裏,也不和蕭獻廢話,張口就問道:“蕭郎,裔兒才十歲,現在世道又不太平,到處都是強盜流民,那遼東又寒苦,你難道真忍心讓裔兒去那種地方吃苦嗎?況且誰又知道那個童淵到底是什麼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到時你又到哪兒去尋裔兒?”
蕭獻皺了皺眉,自己妻子卻是有些太過寵溺兒子了,雖心裏覺得不妥,可還是細心勸導道:“細君,童雄付乃是舉世有名的高人,怎可隨意詆汙?況且大丈夫當誌在天下,惠及萬民,甘羅十二歲可為相,裔兒今年也有十歲了,卻連司隸之地都沒出過,不知百姓疾苦,還談什麼匡扶天下?”
蕭獻看著高若身後貌柔心壯的蕭裔,眼中泛起一陣慈愛,“裔兒是我獨子,我又怎麼可能不心疼,可我蕭獻寧願他死在賊人胡人的手裏,也不願自己的兒子一事無成,窩窩囊囊死在深宅大院裏。”
高若知道蕭獻說的有道理,可嘴上還是不饒人:“罷了罷了,你自己的兒子自己都不心疼,我心疼甚?”
蕭裔站在一旁深怕自家阿翁下不來台,連忙上前打起哈哈,嘴角上揚,拿出一貫的招牌式壞笑嘻嘻哈哈地說道:“嘿嘿……阿翁阿母放心,裔兒此行一定會小心的,況且有阿醜跟我作伴兒,定然不會有危險。”
高若也不說話,微微瞥了一眼一臉壞笑的蕭裔,眉目如畫,姿容似雪,心道:“看來以後不用愁兒子找不成媳婦兒了。”
蕭獻也看了一眼蕭裔禍國殃民的臉蛋兒,摸了摸自己的長髯,心道:“嘖嘖嘖……這麵皮,真是父不如子啊,後生可畏,後生可畏……”不過轉眼一想,心裏頓時又平衡了許多,嘴角也不自覺地泛起一絲壞笑,“嘿嘿……長得再好還不是老子播的種?”那股猥瑣勁兒看得蕭裔渾身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