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深淵(3 / 3)

我倚著臥室門框站著,看著梁應物,微一猶豫,又說:“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不能排除,那就是我的精神出了問題,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梁應物抬眼看我,對視良久,他終於搖了搖頭。

“不會的,你經曆過那麼多事,精神堅毅過常人良多,怎麼可能會莫明其妙出問題,更何況……”梁應物掏出了他的手機,按了幾個按鍵:“你知道,我的手機是X機構特製的,看似普通的市場流通產品,其實有些其它的便利功能。”

一陣怪異的聲響突然從梁應物的手機中傳出,我猛然震了一下,那分明就是剛才房間中最後突然響起的聲音,盡管音量小了許多,也沒有那種充斥室內空間的壓迫力,但這嘶吼聲,是一點點都沒有錯的。

“我,也聽見了。”梁應物一字一句地說。

一時間,我們兩個人都再無話語,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我隱隱覺得,梁應物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現在雖然毫無外表上的反應,似乎正在思索,但其實,他正在猶豫著什麼。

“你覺得,這聲音像什麼?”梁應物打破了沉默。

那種有些扁平的振顫聲,我從來沒有聽過,照理梁應物也不可能聽過,任何平平凡凡生活的人都不會聽過這樣怪異的聲音,但梁應物不是平凡人,他是X機構的研究員,他這樣問,是否代表了……

“你……聽過?”我試探著問。

“我還不太確定。”梁應物站了起來,看樣子竟然已經準備告辭。

“這個聲音,我需要回去核對一下,如果真的和我所想一樣,我立刻就告訴你。”

這時候,我自然知道,他所謂的“回去”,是回到哪裏去。而且,這個猜測,必定涉及到X機構中的機秘,使梁應物不能就這樣輕易地告訴我。梁應物對於自己的職業,有著超乎尋常的責任感,哪怕是對好朋友,也不會隨意亂說話。

在快要走出門的時候,梁應物忽然轉身對我說:“你說到第一次你在萌芽雜誌辦公室碰到這股力量,最後掙脫出來的契機,是金屬筆筒突然掉到了地上;而這一次,電話鈴聲一響,這股力量就明顯地減弱了。兩次的共通點,都是突然有巨大的聲響出現。所以,你如果隨身帶著能輕易發出巨大聲響的東西,在下一次再次遭遇時,會有用也說不定。”

這究竟是梁應物根據我前兩次的情況作出來的猜測,還是他心裏已經大約有數,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而透露給我的有效解決方式?他沒有給我追問的機會,就匆匆離去了。

躺回床上,要再次睡著卻變得不那麼容易。或許有些害怕那恐怖的力量在睡夢中將我無聲扼殺,閉著眼躺一會兒,又半強迫地睜開眼,掃視周圍,暗黑的室內空間沉默著,沉默著。

各種各樣的問題在我腦中來回交錯,我從來不在睡覺時想事情,可現在那些念頭不受控製地從腦子裏冒出來。

現有的線索,進行大膽的推測,似乎已經有一些端倪。

那些古怪的“手記”署上我的名字,並且以這樣奇怪的方式送到我手裏,很顯然,是要引起我對這些“手記”的關注。而有王亮這個人,也有腦狀怪物在他手中,那麼可以設定《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並非空穴來風,若此推測成立,則可同推到《那多手記之烏篷船》及《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上。而明天我和王亮會麵,對那腦狀歐姆巴進行測試,很可能如手記中記載,這些歐姆巴會在水中複活並消失在下水道中,回歸大海。恐怕東海上那些苯乙烯也有迅速消失的可能。這樣,我就將手記中的記載,變成了現實。

假設讓我看到三本“那多手記”的用意,是借我之手,將其中的記載變成現實,那麼我遭遇的神秘力量,則可視為阻力,這股力量如此可怕,或許就是那有著龐大勢力的神秘組織這樣小心從事的原因。同時,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我看到第一、第二本手記時沒事,到就要發現第三本手記時才突然對我展開阻擊。因為隻有這第三本手記中記載的,我還有可能將其變為現實。

這是否又可以解讀為,完全成長後的歐姆巴,有製約那股力量的能力?

但難解的謎團依然存在。

一,如果手記裏記載的真那麼重要,那個把手記傳遞給我的神秘組織為什麼不去做,非我不可嗎?就算是那個烏篷船故事,要找個八字合的人,也不一定非我一個吧。把其它兩個故事變成現實就更容易了,對他們來說是舉手之勞。就算神秘力量再強,那個組織總不見得連幾個死士都找不到吧。

二,收到前兩個手記後我沒什麼動作,現在也沒法進行補救,這是否已經造成了什麼不良的後果?比如說,對那個神秘力量的製約減少了?

三,三篇手記看起來一點關聯也沒有,硬說完成三篇手記可以製約神秘力量的話,歐姆巴的力量算一個,舍利塔裏關著的妖靈算一個,烏篷船又算怎麼回事,難道還期待把小張送回異世界,叫他再從異世界帶能製伏神秘力量的先進技術不成?

這些謎團在我腦海中轉了一圈又一圈,不解決這些問題,我之前的推測全都是白費。

這麼多難解的問題,可能預示著,我的推測有著大漏洞。要是能知道神密力量到底是什麼就好了。

一直到天快亮,我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好在我睡得比較安心,王亮要到傍晚才到上海,我可以直到中午都沒問題。至於報社嘛……管他的,下午去晃一下不發稿了,少我一個報紙還不是照出。

生活總是充滿變數,我被電話吵醒的時候,鬧鍾顯示隻有八點鍾。

“我想我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電話裏不方便說,我來接你,一會兒就到,你在樓下等我。”

我一翻身從床上爬起來,梁應物說一會兒就不會再我很長時間。衝進廁所洗漱,穿衣服的時候突然想起梁應物昨晚離開時說的話。

可以發現巨大聲響的東西?眼睛在家裏掃了一遍,隻有床頭櫃上的小鬧鍾合適。我把鬧鍾鬧鈴時間調到現在,然後把調整時間指針的轉柄拔起來,讓鬧鍾不再走動,最後拔下鬧鈴開關。這樣,我隻要把轉柄再按回去,鬧鍾正常走動,就會一下子鬧鈴大作。

鬧鍾雖小,但還是讓我換了幾條褲子才找到一條口袋夠大的。如果放到包裏,真有事起來,我能來得及打開包拿鬧鍾才怪。

幾口喝完當早飯的小盒牛奶跑到樓下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已經停在了門口。兩聲短促的喇叭適時響起,我拉開前車門鑽進去,梁應物就坐在駕駛座上。

“我們那裏,有一位老先生想要見你。那個……東西,主要是他負責研究,我前段時間隻是參與了一下。由他來對你解說,會比較清楚。”說話間,奧迪緩緩駛出小區。

注意到梁應物在說到神秘力量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我相信這時他已經清楚那是什麼,但他卻選擇暫時有所保留,等那位“老先生”來告訴我,顯然那位“老先生”在機構中的位階要高於梁應物。據我所知,梁應物在機構中已經不是最下層的小卒,這樣說來,“老先生”顯然是位不可小覷的人物。

“就這樣帶我去嗎?不需要蒙眼睛什麼的?”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梁應物。在這之前我從來沒去過X機構,我甚至不知道他在上海的總部在什麼區。

“不需要。”梁應物回答。

我正在奇怪,梁應物怎麼看也不象是為了交情可以做到這種地步的人,可以隨便把人帶回如此隱秘的X機構……不過梁應物接著的話讓我打消疑慮。

“我隻是帶你去胡老師的家裏,並不是去機構。”

我不由微微有些失望,就算是讓我蒙著眼睛去X機構見識一番也好啊。

“哦,他姓胡嗎?”聽出梁應物的語氣裏居然帶著些微的敬意,我不由有點好奇。坐在我旁邊的這個家夥可是倨傲的很呢,別看在學校裏當老師裝出一付可藹的模樣,心裏其實是個很不好接近的人,讓他欽佩,真正得有真材實料才行。

“是的,到了你就知道。”

聽口氣,似乎我還認識似的。

和梁應物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奧迪在高架上一路飛馳到莘莊,拐進一片別墅區。

在一幢歐式獨立別墅前停好車,我和梁應物走到古銅色半圓型的大門口,梁應物按下了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