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麵對這樣在時間中自如遊曳,一吸一吐間能改變世界的生物,歐姆巴就顯得太普通了。

“可是,與年走的越近,研究越深入,我就越心驚。一些證據讓我們有理由相信,在遠古時代,曾有許多年存在,那時與年共存的,是諸多現在神化中的生物,山海經中記載的大部分生物,都曾經在這個地球上生活。但是,現在,這些生物已經完全找不到一絲痕跡,甚至在絕大多數人類的記憶和記載中,已經消滅無蹤。這很可能是年的傑作。我甚至懷疑,年有一種讓世界趨於負熵的本能。”

“負熵?”這是個似有耳聞的名詞。

“宇宙中的能量每時每刻都在不可逆轉地耗散;任何孤立係統都會伴隨著能量的耗散而趨於無序。這就是熱力學第二定律。簡單的說,這個世界正在渾沌化,無序化,這被稱之為增熵。增熵是絕對的,但對某些局部來說,則有負熵、即越來越規律化的趨勢出現。比如生物的進化,是由低級到高級,人類的進化,也是從無序到有序。但這種有序、負熵無法改變整個宇宙的增熵,因為如果要達成負熵,在這過程中,會產生的增熵要數倍於負熵。但是,我發現年所吞噬的時間流,其中往往包涵了大量的增熵,年仿佛要讓這個世界不斷規律化,一切不和諧的因素,都吞食掉,而替換上的,是一段又一段再正常不過的地球生物發展史,及人類發展史。”

“你的意思是,年把那些山海經中記載的怪獸,他們存在的曆史,都給吞食了?”我聽得目瞪口呆。象胡雪城這樣嚴肅的科學家,居然作出了這種、這種反倒象是葉瞳會作出的推測。

“是的,而且不僅山海經中記載的怪獸,你知道,各民族都曾有著各自的傳說,我想,年不會隻盯著古老中國的異象。當然,這樣一個偉大的工程,不可能由一頭年來完成。而且,這樣巨大的改變,很難不讓人發現,隨著人類的文明越來越進步,人的智能越來越高,年被發現的機會也越來越大,所以,大量年受時間亂流的反噬而死亡,至今這個世界上,恐怕不會還有多少活動了。”

“而且,這種負熵化的本能吞食,不禁讓我們開始懷疑熱力學第二定律。這個宇宙,究竟會是一直增熵直到最終的熱寂,還是,在我們看不到的另一麵,有一些力量,可以做到絕對的負熵,從而使這個宇宙處於微妙的平衡狀態。”梁應物補充說。

胡雪城對這個說法並沒有反對,說明這位中國最頂尖的物理學家,和梁應物一樣,對熱力學第二定律有了挑戰之心。

“如果我們的這種假定存在,年有著優先吞食特異事物本能,而X機構又是經常接觸特異事件的組織,現在X機構又在著手調查年,這……不由讓我們產生了一些擔心。”

“擔心……是擔心自己會被吞食嗎?”我問。

梁應物點點頭:“是的,就象剛才那樣。”

我打了一個冷顫。

“因為這樣的顧慮,所以,機構的高層最近決定,放棄對年的追查,停止一切相關研究活動。要知道,能從遠古生存到今天的年,他的吞食能力,或許一口就能把整個機構都卷進去還綽綽有餘。”

我點頭表示同意。經過了幾次驚魂,我對年的可怕之處深有體會,能不碰,還是不碰的好。

“可是,現在看來,我們的考慮,太簡單了。或許,這已經是第二次的考慮了。”

“第二次考慮?”我不明白胡雪城的意思。

“第一次考慮,就是……”

還沒等胡雪城說完,我已經想到,脫口而出說:“是被年吞食之前的考慮,現在年排出一段新的曆史,我們這些生存在新曆史,新時間流裏的人,又作出了一次考慮。”

胡雪城鄭重地點了點頭:“他們……或者說,我們終究還是沒有避過。”

我微微閉起眼睛,想象著,在那一個被年吞食的時間流中,X機構,胡雪城,還有梁應物,還有一個名叫那多,經常遭遇奇異事件的記者,在麵對年獸的威脅時,是多麼的惶恐和無助,最終,他們被年獸吞食,那一段和他們相關的時間、曆史,就這樣不見了。新出現的曆史中,有同樣名叫那多、梁應物、胡雪城的人,卻已和他們再無半分關係。

“但是,當他們最終發現,年對的威脅再躲不過時,卻想出了一個複仇的方法。”梁應物一字一句地說。這樣說的時候,他的臉色黯然,是想起了那一個梁應物嗎?

“複仇的方法,你是說,那三本那多手記?”

“是的,X機構以整個機構的實力,和年玩了一場博奕。由於那時年一定也威脅到了你那多,而你又是一個有著如此好奇心的人,所以,基於能生存到今天的年,必然懂得如何使排出的時間流與吞食的時間流盡可能相似這個推測,他們有了一個計劃。我想,我大致可以猜到是怎麼幹的。”

“年不能吞掉整個人類社會,所以,為了使其它人不發覺,替換上去的那段時間流裏,一定也有我那多,梁應物和胡雪城老師,幾個人的身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X機構或許會有一些改變,比如規模可能縮小,處理的不可思異事件可能減少,但機構不可能消失,否則影響太廣。”我隨著梁應物的思路一邊想一邊說。

“沒錯。人不會消失,但遇見的事情會不同,特別是,如果年會本能地消滅特異事件,那麼那多在那時遇見的,第二個那多就未必會遇見。隻要想辦法讓第二個那多發現異狀,從而再次發現年,就會引起時間流絮亂,從而殺死這隻年獸。”

那個仿如隔世的世界,那前世的那多、梁應物、胡雪城所想出的計劃,在我腦中漸漸清晰起來。

“而要把信息傳遞給重生後的那多是不容易的,這甚至是個不可能的任務。但是,你那位記者朋友,趙躍的調查為我們揭開了這個謎團。這是個相當精彩的方法。通過多人傳遞,一個個陌生人之間,逐一的把信息傳下去,隻要這根鏈條足夠長,長到牽扯出年獸無法吞食的龐大社會群,就自然脫出了年獸吞食的範圍。而一段時間以後,當這幾本手記再次傳回那多手中,此那多,已非彼那多了。趙躍的調查在姚舒和石磊之間斷了線,也就是說,那就是年獸的吞食範圍,而給萌芽雜誌的投稿,也一定是同樣的方法,為的是雙保險。”

“可是,既然三本手記是同時發出的,為何我收到的時間會不同?”我提出了疑問。

“我想,那可能是當手記從老的時間流傳到新的時間流時,那交錯的一瞬間,在時間上發生了跳變,所以在時間上產生了先後,甚至,三本手記你隻收到了兩本,另一本不知所蹤了。”

“可是,為什麼不索性寫一封信,告訴我是怎麼會事,反要用這麼迂回的方式呢?”我問。

“要是有一封莫明其妙的信件直接告訴你世界上有年,還會吞食時間又排出時間,你會相信嗎?”梁應物反問。

我想了想,搖頭。要是收到這封信,就算是再有好奇心,也會當成垃圾扔掉。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樣想來,我已經可以理解,為什麼年獸的第一次出現是在萌芽雜誌社。那是我解開真相的關鍵一步,這頭年獸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想把我直接吞食,永絕後患。而剛才,則已經是最後的反撲,臨死前的最終努力,所以才有那樣不甘心的吼聲。

一頭不知存活了多少悠長的歲月,自如穿行於時間洪流中的生靈,就這樣被幾個人類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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