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風吹起了將軍的衣氅,橫抱在臂彎裏的女子已如凋零的蝴蝶一般了無了生氣。
黑發繚繞在黑色的夜幕裏,營旁的篝火徒留下絕望的灰燼。
“師……”譚小豆剛想喊出口,卻被洛涼書拽住:“別過去了。讓他……”
“姐夫,公主殿下她……”譚小豆的眼圈一紅,聲音一下子哽住了。
洛涼書搖頭,按住他的肩膀:“讓祁烈……一個人去送就是了。你們回去。”
“為什麼會這樣啊!公主都是為了救我對不對?她不是隻受了一點皮外傷麼——”
年輕的孩子顯然還沒有對現實裏的殘酷有過最深入的攻略,他拉著洛涼書的衣袖,滿眼都是不可置信地祈求!
“你閉嘴!”洛涼書心裏又何嚐不是難過到了極致:剛剛就在自己眼前停止呼吸的是他的親姐姐啊。
可是他什麼也做不到,甚至於連最後的安慰和陪伴都給不了。
“你以為戰爭是什麼!”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嚴厲的洛涼書,譚小豆登時啞然。他眼中的洛先生早就不知從何時何地起褪去了那溫柔慵懶的氣質,曾幾何時,他留在清天書院裏,任由各式各樣的學生欺負淘氣,卻始終不會對任何孩子說一句重話——那是因為,家長裏短雞毛蒜皮,比起戰場上的風起雲湧生死離別,已經是最大最大的幸福了。
你們隻是不知道,那樣的生活,是他窮極一生所向往的。
“每個男孩子從小都幻想著成為大英雄,你崇拜你師父麼?你敬重他號令三軍時的威風凜凜麼?”洛涼書紅著眼睛,一字一頓地逼向譚小豆:“可是你懂他心裏的苦,了解他為此付出的一切代價麼!”
“姐夫……”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譚小豆終是再難隱忍,一下子崩潰哭出聲來。
“對不起,都是我沒用……我該聽我姐姐的話,乖乖念書的。如果不是為了救我,公主姐姐也不會……”
“戰場上,誰的命都不分貴賤。”洛涼書隻是心裏太壓抑,自知自己出言頗重。整件事情並非譚小豆的錯,但他……真的不知道還能去遷怒一下誰。
祁烈抱著梁歸煙慢慢走出轅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漸行漸遠的身影上,卻始終沒有人敢追上去。
“小豆,”洛涼書微微鬆開了緊攥著的拳身,歎了口氣道:“去叫隋將軍,守好關寨,明天一早,等我們調令。另外——”
“洛先生!”就在這時,遠遠看到俆舒易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洛先生,有件事……似乎……”
看著他吞吞吐吐的語氣,洛涼書本能地感覺到事情有所不妙。
“舒易,你找到陶青和文惜的蹤跡了麼?”
“是機關鳥……”俆舒易皺著眉頭道:“機關鳥雖然可以自由飛離,但操控在我手裏的偃心卻是不離的。我……我能感覺到其中一隻被毀壞了。”
“被毀壞了……是什麼意思?”洛涼書隻覺得渾身的寒毛都要戰栗起來:“是不是說,機關鳥找到她們以後,卻又被人為破壞了!”
俆舒易低著頭,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