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殷銑開門進來,居高臨下地盯著殷堅,他們倆其實長得頗為相像,隻是不知道是他太過自傲還是什麼,總讓人不敢親近。
“不是我做的。”殷堅冷淡地回答,接著轉過頭去不再理他,他覺得越來越冷,這實在不是個好現象。
“狡辯!世上還有第二個像你一樣的活死人?你猜猜老爺子信不信你?”殷銑冷哼兩聲,見殷堅根本不理他,氣得甩上門離開他和殷堅差不多大,天資也一樣聰穎,甚至他還比殷堅更努力學習,偏偏對方生下來就是繼承人,永遠是其他人的目光焦點,殷銑是越想越不甘心。
殷堅歎了口氣,以前平白無故被冤枉,他都是沉默不作解釋總是想著大不了被處死,魂飛魄散落得輕鬆。這是他第一次強烈地希望老爺子會信他,因為他是第一次這麼希望自己能繼續活下去……
“砰”的一聲,殷琳一腳踹開門,一旁的殷家子孫本想圍上前,一見到來勢洶洶的是這位小姑姑,誰還敢惹她?全都躲到角落去。原本就想找她求救的殷楓、殷森急忙奔到她身旁嘀咕著,殷琳點點頭表示明白,一陣風似的掃上樓去。
“老頭子!你癡呆了啊?”殷琳闖進房裏,就見著一個中年男子正審視著那個玉葫蘆。
“妹子,這麼久沒見了,精神這麼好。”殷誠低聲笑著。殷家經曆過一次分裂內鬥,不少優秀子孫都在那場內鬥裏死去,如今的殷家大事小事都是由這位被殷銑尊稱為叔父的殷誠處理。
“殷堅呢?老爺子呢?我要去跟他解釋,事情不是殷堅做的。”殷琳瞪了對方一眼,憂心忡忡地說。
“老爺子在打坐,你先回房等一下,不許去驚擾他老人家。”殷誠威嚴地指示,殷琳隻好瞪了他一眼後怒氣衝衝地離開。
等了很久,一直沒有小姑姑的消息,何弼學在家裏急得團團亂轉。
“喂!你也說句話啊!現在怎麼辦?”何弼學踢了管彤一腳,有沒有搞錯啊?這些什麼妖怪,一到緊急時刻一點忙都幫不上。
“我能怎麼辦?我己經試著用玄光術找啦!你以為殷家是吃素的嗎?這麼容易?”管彤吼了回去,要不是打傷何弼學會替自己惹來麻煩,他真想狠狠地修理這渾蛋一頓。
“沒用就沒用!不必不好意思!”何弼學哼哼兩聲,繼續在客廳裏打轉。
“好啦!我沒用啦!你以為我願意啊?”管彤很氣餒,如果他道行夠深,不怕得罪所有收妖、驅魔的家夥,他一定立刻動手救人。
“……小芸昵?”何弼學腦袋轉了兩圈,小聲地詢問,管彤狠狠地瞪他一眼。
“姐姐受傷了,正在療養!不準打她的主意!”
“我隻是問問而己嘛……哪裏還有無敵厲害的大妖怪啊?老天啊!掉一個下來給我!”
聽著何弼學不倫不類的哀號,管彤都不知道該生氣還是發笑,隻見對方傻兮兮地望著自己的筆記本,管彤瞄了兩眼,裏麵夾著一張名片:Tiger Bar。
“雷蕾!”真是生平第一次,這兩人意見如此一致。
“殷堅怎麼說?”殷誠研究了很久,這玉葫蘆肯定有來頭,隻是一時半刻他還弄不清楚,小心地收回盒子裏。
“他說不是他幹的。”殷銑冷靜地回答,他雖然討厭殷堅,不過卻相信他不會這麼糊塗。
“嗯……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殷誠微皺起眉。事情發生後他們有私下調查過,確實是生靈讓人吞食的結果,雖然不太相信殷堅有那個膽子敢這麼做,不過像他一樣的活死人這世上應該沒有第二個。
“幾個收妖的世家都知道這件事了,不過應該還不知道殷堅的身份。”殷銑解釋,這是家醜怎可外揚,當初如果不是老爺子一時好心,殷堅早該被消滅了。
“先把殷堅封了!免得留下話柄。然後你們再去查查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別讓老爺子煩心。”殷誠簡單地指示。殷銑眉一挑,封了殷堅?他最看不過的就是這個人,現在有機會除掉他了,他竟然覺得緊張。
縮在房間的角落,殷堅覺得自己越來越冷,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等死的感覺……
吱的一聲房門打開,幾個殷家子孫走了進來,最後的是殷銑跟叔父。殷堅隻是狐疑地盯著他們不說話,現在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他沒多餘的氣力可以浪費了。
“雖然這樣做對你很不公平,不過殷家的聲譽很重要,不能讓別人知道殷家出了個怪物。”殷誠冷冷地說。殷堅的瞳孔縮了起來,四周的物品開始微微震動。
“殷堅,不要反抗!你本來就不該出生的。”殷銑眉一挑,他實在太了解對方的脾氣了,他越是憤怒,力量消耗得越快,這讓他們之後所要做的事越輕鬆簡單。
“不要浪費時間了!”殷誠簡單地下令,幾個男子靠了過來殷堅臉色一變,他看清了殷銑拿在手裏的東西,刻了咒語的桃木釘!他們真的想殺了他?
“你們不能這麼做!小姑姑呢?我要見她!”殷堅背靠著牆,隻能緊盯著其他人。為什麼總是這麼不公平?為什麼沒人肯相信他?
殷誠的一句“動手”,幾個人便靠上前來將殷堅按倒在地,其中殷森很抱歉地小聲說了句“對不起”接著殷銑跨上前來,一手捂著殷堅的嘴,手狠狠的將桃木釘紮進他心口。
“啊!”劇烈的疼痛讓殷堅差點背過氣去,鮮血自殷銑的指縫間溢了出來,桃木釘仍毫不留情地往下狠紮。殷堅掙紮的時候將自己的指甲都弄斷了,十指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幾個幫忙按住殷堅的殷家子孫都不忍心地鬆開了手,彼此的年紀都差不多,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被清理門戶,心裏總是不舒服的。隨著桃木釘的完全紮入,殷堅掙紮的力道越來越弱,終於隻是靜靜地躺在那裏,瞳孔裏微弱的光芒逐漸消散,最終沒了生氣。
“收拾一下,別驚擾到老爺子。”殷誠看了一眼,接著轉身離開了。殷森喃喃自語地念了兩句咒語,伸手合上殷堅的眼睛。
何弼學狂踩油門,開車一路飆至Tiger Bar的門口,現在是清晨,正常的酒吧都會在這個時候打烊了,Tiger Bar也不例外。
“等等!等等!我要找老板娘!”何弼學急匆匆地攔住服務生,後者正打算將鐵門上鎖。
“打烊了……”服務生懶懶她回了一句。何弼學急得直接給了對方一拳,順手搶走鐵門鑰匙闖了進去。管彤很驚訝地瞪著他,凡人真是不能小看,胡來的時候很誇張啊!
“老……老板娘,等一下!”何弼學兩三步就跨上樓,跟在身後的管彤實在很擔心他會一不小心地摔死自己。原本打算從後門離開的雷蕾瞄了他一眼,一抬手,管彤神色一變,趕緊閃到何弼學身前。
“蕾姐別誤會!我們沒有惡意!”管彤急忙解釋,雷蕾瞅了他一眼,扭頭就走。她跟小芸有點交情,但這不代表她有興趣理會她的小弟。
“老板娘,先別走,有事想請你幫忙!”何弼學一個跨步閃了出來攔住雷蕾,後者細眉挑,覺得他真是不知死活。
“請我幫忙?你打傷我的服務生,還要請我幫個忙?”雷蕾冷笑。
“情急之下我也沒想那麼多,如果那位大哥不高興,我讓他揍回來!我沒所謂的!”何弼學還是死命地拽著雷蕾,雷蕾似乎有些感興趣了。管彤很畏懼她,那是因為她這隻老虎精是人也吃、妖也吃,這個小小的凡人倒是很有勇氣哩!
“要我幫什麼忙?”雷蕾笑了起來,她越是笑,管彤就越心驚。
“……救命……”何弼學想了半天,隻吐出這兩個字。
聽完了何弼學的解釋,雷蕾隻是挑高半邊細眉冷笑著看著管彤。殷家在清理門戶,他居然想要她插手救人?同是妖怪,相煎何太急!
“老板娘,你有辦法嗎?”何弼學萬分期待地睜大眼望著雷蕾,給他一個好消息啊!拜托千萬要像小芸一樣無所不能。
“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會為了你得罪那些收妖伏魔的世家。”雷蕾冷淡地拒絕。何弼學跳了起來,一個兩個都是這個樣子,不能得罪、不敢得罪,會收妖伏魔了不起啊?就可以這樣欺負人?
“他們如果做得對,那我沒話說!可是今天堅哥又沒錯!”何弼學氣急敗壞,他是頭一次這麼厭惡自己是凡人。
“他們隻是抓他回去,你那麼緊張幹什麼?”雷蕾冷冷地瞧著何弼學。她對殷堅有印象,是個挺優秀的年輕人,有什麼誤會他們自己家會調查,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冤枉那個年輕人。
“我知道……我知道他很痛!他真的很痛!”何弼學急得哇哇叫,伸手指著自己的心口,他也解釋不出來那是什麼感覺,總之他知道殷堅很痛苦,他不能扔下他不管。
“喂……何弼學,你幹嗎哭?”管彤被何弼學嚇了一跳,那雙大眼睛現在水汪汪的,淚滴直掉。這人平時神經兮兮的,可沒想到會這麼愛哭。
“哭?”何弼學愣地抹抹臉頰,他真的在哭,可是……可是他一點也不想哭啊!這種感覺好恐怖,他根本不想掉眼淚,可眼淚卻劈裏啪啦地停不下來。
“你身上有帶對方的東西?”雷蕾察覺到不對勁。何弼學想了一下,急忙猛點頭,伸出左手亮了亮那枚白金戒指。
“那是你的感應,是他在求救。”雷蕾簡單地解釋。何弼學來不及放下心,當場又是一愣,臉色更白了點。
“感……感覺沒有了……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何弼學喃喃自語,突然間心口一陣劇痛之後,什麼感覺都消失了。這滴淚,何弼學是真的承受不住地自眼眶裏滑落。
殷琳氣得快炸了,別說她有感應力了,就算沒有,這麼強烈的椎心之痛,是親人都感受得到,那些沒人性的家夥還真的釘得下手。
“小姑姑……”負責護衛老爺子閉關打坐的弟子為難地伸手攔阻。
“想死是嗎?想死就攔攔看!”殷琳怒氣不息地一把推開人,旋風般衝上樓。
“殷堅……死了……”何弼學愣愣地望著管彤,臉色白得嚇人。後者呼了他一巴掌,總算讓何弼學清醒一點。
“白癡!他本來就是死掉的!不會再死一次!”管彤吼了一句,他也很關心殷堅的情況,沒閑工夫來照顧何弼學這個呆子。
“是的,是的……他不會再死一次啊!那這樣不是更慘!老板娘,求求你……”何弼學果然是神經錯亂的人,急起來思維跳躍得誰都跟不上,前一秒還在那裏如喪考妣,後一秒他又能立刻複活。
“你可以感應到他?那你大可以自己救他。”雷蕾覺得很感興趣,這個小小的凡人似乎不那麼普通,雖然煩人了點,不過那股熱血能感染旁邊的人。
“我?怎麼救?”何弼學疑惑地問。管彤狐疑地看著雷蕾,好奇她的意思是不是他所想的。聽殷堅提起過,何弼學在危急時曾發揮出類似小芸的能力,他們大可以試一下,搞不好“稍微”借用一下雷蕾的幫助,可以把殷堅整個人帶回來。
聽完管彤的解釋,何弼學的臉色又白了點,那兩隻妖怪覺得大有可為的事情在他看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他們現在講的不是耳環,他們現在講的是殷堅耶!
“萬一……萬一失敗了,隻抓到手臂或腳。”何弼學怕怕地問。
“我拜托你不要盡想這些恐怖的東西了!集中精神!”管彤大吼一聲。
何弼學乖乖站好,他其實不太懂得該怎麼做,雷蕾也隻是很隨便地說什麼集中精神冥想啥的,跟著她咕嚕咕嚕一長串,何弼學完全是有聽沒懂。然後他伸手抓了抓,覺得有一點異樣的感覺在掌心裏。何弼學怕怕地睜開眼,十分擔心隻揪到一隻耳朵或是一根手指頭,攤開掌心,是殷堅的玉葫蘆。
“玉葫蘆,是玉葫蘆!完蛋了!是玉葫蘆!”何弼學從很興奮到頻頻慘叫,殷堅少了玉葫蘆跟煙絲,比一般的正常人還要慘。
“……該死……豁出去了!”管彤同樣臉色一變,後果會怎樣先擺在一邊,首要的問題是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公狐狸……我是第一次覺得你可愛……”
“顧好你自己吧!低能兒!”
下定決心救人,管彤自然要展現他修行了五六百年的道行,拉著何弼學的手,下一瞬間,兩人已經站在了殷家老宅裏。何弼學隻來得及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的惡心,人就已經到了另一個地方,以他的個性應該會很興奮,不過現在情況不允許,管彤飛快地拉著他溜下樓,憑著他的嗅覺,殷堅是被關在地下室。
“阿嚏!這裏好冷啊!”何弼學吸了吸鼻子,哪有室溫降得這麼可怕的?就算是鬼要出來都沒這麼誇張。
“哇靠……殷家到底執行了多少次家法啊?”管彤驚訝地瞪著地下室,這裏擺了十來副棺木,到底死了多少人才能這麼壯觀?
“快來啊!我推不動!”何弼學也不知道是沒神經還是天生膽子大,處在這種地方裏他竟能麵不改色,而且還能正確無誤地找出哪具棺木是最新的。
“沒用的東西!”管彤把人推開,伸手一掀,殷堅靜靜地躺在裏麵。他臉色泛白,嘴角還有殘餘的血漬,十指血跡斑斑,心口插一根刻著符咒的桃木釘。
“喂……等一下一定要將我拉開啊!我還不想死!”何弼學深吸口氣,吃力地拔出桃木釘。和管彤對望一眼,要殷堅醒過來的方法很簡單,隻要拿捏得宜,應該不會有危險,應該吧?
一個吻,一個帶著活人氣息的吻,那股充滿生命力的靈讓殷堅猛地睜開眼。在一旁全神貫注的管彤一見苗頭不對,趕緊扯著何弼學的衣領將他拉開。殷堅一個伸手,掐著他的脖子又將他抓了回來。
“殷堅!”何弼學急叫,殷堅頓了一下,兩人靠得那麼近,就差那麼一點點,殷堅就可以輕易地要了他的小命。
“不要動……不要動啊……一會兒就舒服了。”何弼學小心地將玉葫蘆掛回殷堅脖子上。隻見他氣色漸漸恢複,身上的傷口開始愈合。
“阿……阿學?”殷堅愣了好久才認出他來,何弼學鬆了口氣跌坐在地上,現在輪到他爬不起來了,早就說這個救人的招式很差啊!一點都顯不出英雄氣概,可是如果換成管彤來救,會不會吸了公狐狸的妖氣,結果真的變成妖怪了……
“喂喂喂!現在不是眉目傳情的時候,我們還在別人的地盤上,我還不想死!”管彤催促著,急忙去拉那兩人,剛一轉頭,就看到殷銑臉色鐵青地站在樓梯口,這兩個來救人,一定要發出這麼大的聲響弄得人盡皆知嗎?
管彤攔在兩人麵前,一個剛死而複生,一個離死不遠,看來他才是當英雄的命。
“我說過,再見麵我不會手下留情。”殷銑冷冷地瞪著管彤,後者同樣也冷笑一聲回應,他不跟殷銑對上那是給殷堅麵子,他還不把這個小鬼放在眼裏。
“都給我住手,誰敢動就試試看!”殷琳扶著老爺子,一步一步緩緩下樓。
“這事……我都清楚了!你受委屈了……”老爺子拍了拍殷堅的腦袋,慈愛地看了看這個年輕人,這個小小的動作讓殷堅整個人輕鬆了許多,雖然知道是老爺子動的手腳,不過那個謝字始終說不出口,殷堅咬咬牙退在一旁。
“給!小弟弟,這個紅繩掛在身上,你八字真是輕得出奇啊!”老爺子遞給何弼學一條用紅線打的結,後者望了望殷堅,殷堅點點頭要他收下,何弼學開心地笑了笑,連忙道謝收下。
“殷銑,你去叫你的叔父來,我有話要跟你們談。”老爺子隻是溫和地命令著。殷銑點點頭,快步上樓去找人,殷琳則對他們擠眉弄眼,也扶著老爺子上樓了,事情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被桃木釘這樣來一下,殷堅真的元氣大傷,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理人,好幾次何弼學去叫他,卻讓他趕了出來。
“堅哥!你不能不吃飯的……”何弼學最大的優點就是踩不死,你怎麼趕他,隔天他又會笑嘻嘻地站在門邊。
“滾啊!你差點就死了你知道嗎?”等恢複得差不多之後,殷堅自然想起當天差點害死何弼學的經過,整個人陷入極度的自我厭惡中。
“我又沒死……等等,不對的明明是你,我幹嗎那麼謙卑?”何弼學踹了床一腳,殷堅本來就不是太有活力的人,給那些人這麼一搞,他變得更陰沉。
“……我受夠了……”殷堅低聲地喃喃自語。
“什麼?”何弼學聽不清,湊得更近。
“我說我受夠了!我不想要這樣的,我不想一出生就害死我母親,我不想動不動就差點害死你!我不想要這樣……”殷堅失控地吼了出來。
“殷堅……”何弼學嚇了一跳,愣愣地瞪著他。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不會死,可是會痛啊!真的很痛,你知道嗎?真的很痛……”殷堅指了指心口,其實更痛苦的是,他是有知覺的,他不會死,釘了桃木釘之後,他還是不會死。那感覺很恐怖,如果不是後來得救了,他是不是得一生一世躺在那裏,他聽得見、嗅得著,他是有知覺的……
“殷堅,你不要嚇我……”何弼學緊緊地擁著他,殷堅從來都不肯示弱,如果不是因為真的太難過,他不會連說話都有點顫抖。
“既然這麼討厭我……一開始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殷堅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緒裏自言自語。何弼學不懂該怎麼安慰他,隻知道緊緊地擁著他,至少要讓殷堅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他,還有他這個好兄弟在這裏。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殷堅長歎口氣,一半是因為被冤枉,一半是因為自己很窩囊。
“嗯……醒了?”何弼學揉揉眼睛。殷堅低笑兩聲,這個安慰人的家夥,哄到連自己都跟著睡著,一點也不會甜言蜜語,他當初是怎麼追到CK那個大美女的?
“不難過了?怕什麼?天塌下來有哥哥我罩你!”何弼學拍胸脯保證,這下殷堅是真的放聲笑了出來,有些人完全不適合逞英雄,剛好何弼學就是。
“是啊!我不難過了,可以麻煩你起來了嗎?你很重耶!”殷堅沒好氣。何弼學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哄人能哄到自己都睡著,確實是有點不專業。
“阿學……”
“幹嗎?”
“謝謝,謝謝你不放棄我。”
“兄弟啊!兩肋借你插刀都沒問題!”
隔日,何弼學拖著沉重的身體,心不甘、情不願地替何士瑋搬家。他一麵整理封箱,一麵詛咒著那個莫名其妙的殷家,才不過幾日,他就覺得自己陽壽短了一半,上山下海地拍鬼片都沒這麼累。
“真不好意思,還要麻煩殷先生幫忙搬家。”何士瑋禮貌地道謝,殷堅點點頭回應,他既然是何弼學的堂哥,那麼,也算是他的朋友吧?
“何同學,不要在心裏偷罵殷家,我聽得見!”殷堅挑釁地揚揚眉。何弼學幹脆回身給他一記中指,讓夾在當中的何士瑋很尷尬。他原以為這兩人感情很好,不過似乎又不是這樣,北部人果然比較險惡一些啊!
又回到這間屋子,何弼學盯著門鎖心裏泛起一陣惡寒,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扭開門鎖,空蕩蕩的客廳裏竟然有個人影,熟悉的褐色卷發,還有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何弼學原本捧著的紙箱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小學?”何士瑋嚇了一跳,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大門突然就在他跟殷堅眼前重重關上了,跟著就聽見何弼學嚇破膽似的慘叫。
“嗨……阿學……”